付出努力,获得回报,感到快乐。
这是一个理所应当的线性流程。
一旦这个流程在哪里受到阻碍,人们就很容易因此感到沮丧。
人们之所以会讨厌枯燥单调的学习,很大一方面原因是感不到自己的进步,感觉自己是白费功夫,因此而变得烦躁不安起来。
这是人之常情。
雪之下雪乃也不例外。
‘自己,是会那么信任他人的人吗?’
在练习琴谱的间隙时,在十指酸痛艰难屈伸时,在强忍双手不适书写作业和记笔记的时候,雪之下雪乃也会如此询问自己。
自己和源景只不过是见了几面的关系,还远远称不上朋友,大概只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这种程度的关系而已,怎么会对他信任到这种程度?
将自己的脸靠近琴键,在那亮晶晶的白上,映出了她模糊的影子。雪之下雪乃静静地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在小时候,她曾经看过华国一位著名诗人的诗,其中有一句话让她印象极为深刻,那是——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在当时,她只觉得这句话又优美又潇洒。
而时过境迁之后,她的感受却变成了另一个词,那就是——
孤独。
“我都这么努力了,如果到时候还是没法赢,我到时候可要你好看。”雪之下雪乃的嘴角微微提起,勾勒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至于到底怎么让他好看——
雪之下雪乃还没有想好。
不过,她应该也不用思考这个问题了。
……
冬马和纱干脆利落地让出了琴座。
望向那个座位,雪之下雪乃的内心稍微有些翻腾,嘴唇有些发干,手心中也微微有些冒汗。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静沉稳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静下心来,只要照我教你的那样做,就会赢的。”
雪之下雪乃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源景,发现他正朝着自己露出鼓励的微笑。
她深深地呼吸了数次,终于站了起来,走到了琴架前,坐了上去。
注视着黑白相间的键盘,雪之下雪乃将自己的双手放了上去,在她的心中,流淌出一连串的男声:“4,9,13,5和8,……”
这是源景教给她的背谱方法。对雪之下雪乃这种对钢琴一窍不通的外人,源景所用的办法也是简单粗暴。
雪之下雪乃所练习的那块电子琴上,被他用油性笔标上了数字,以此来指示按键的方位。至于她所练习的乐谱,其实是源景的一段录音。手指在某根琴键上所按的时长,就是录音中源景在这个数字上所停留的时长。
就像是在玩某种音游一样。
依靠这种方法,所锻炼出来的‘琴技’(如果这还能成为‘琴技’的话)自然无法和科班出身的冬马和纱相比。
如果说之前冬马和纱的演奏宛如姣姣皓月,雪之下雪乃的演奏就是忽明忽暗的小小萤火。
但是即使如此,雪之下雪乃的琴声依然准确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