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小老弟所说,岩柱打得极为漂亮,若这不是一场结局已然注定的战斗,玩家们甚至会拍手称快,然而,结局还是来临了,在几百个回合之后,猗窝座便以抓住机会,用以伤换伤的打法,舍弃了自己的头部,在被岩柱爆头的瞬间,已是一记【灭式】击出,洞穿了岩柱的胸膛,打出了之前众人在尸体上看到的那狰狞创口。
岩柱不是玩家,猗窝座的头会在下一秒便长出来,但对于人类而言,这一击,便宣告了一切的结束。
中了这一拳的岩柱,后退数步,周身气势已如被戳破的米袋般瀑布时跌落,但即便如此,他依旧顽强地将那生命囚禁在自己体内,不肯逝去,这流泪的战佛摇摇晃晃地站着,再一次举起那带着其它柱寄托的锁链,要与猗窝座再战。
但此刻,猗窝座却没有再度抬手,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胜了,又或许……是岩柱的遗体还有别用。
下一刻,他已用有些犹豫,甚至于有些【惭愧】的姿态,从体内凝结出一颗血珠,将这血水向前飞掷,突破了悲鸣屿行冥的防御,刺入了他的体内。
在这血珠命中悲鸣屿行冥的瞬间,他流泪的双眸,刹那间已化作修罗怒目,纵然其依旧目不能视,但却似能洞穿鬼族的灵魂,在这一刻,周围除了猗窝座外的所有鬼族尽皆后退,发出惊恐至极的呜咽。
紧接着,以血珠落点为始,大量血色青筋便从中延伸出去,如无数条铁线虫沿着皮肤向外爬行,遍布全身,恐怖至极的血色从其周身皮肤浮现,他的牙齿于一瞬间变得尖利,指甲和肌肉都开始膨胀、生长。
“……你在让我变成【鬼】?”
这一系列的变化带来的痛苦是无法想象的,悲鸣屿行冥低声怒喝,已是明白了猗窝座的意图。
“这是无惨大人亲自交给我的,浓缩了大量力量的精血。”猗窝座脸上此刻没有笑容,似乎在已经恢复了大量记忆的他看来,这一切绝非值得【笑】的事情,“这是我的使命。”
片刻后,他似乎要说服自己,低声道:“我的使命……”
看着悲鸣屿行冥的极速转化,猗窝座又道:“你是我见过的,有史以来最强的柱,也是人类中的最强者,无惨下令,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把你转化为鬼,以你的力量,和他精血中的力量共鸣,你便会在成为鬼的瞬间,变成【上弦】级别的强者,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没有说的是,鬼舞辻无惨还下令,要让变成【鬼】的【柱】,亲手斩杀所有其它的鬼杀队员和平民,以此来发泄他心中积蓄的愤懑。
“你便安心踏上更高的阶梯吧。”猗窝座轻声道:“无需担忧,当你重获新生时,我已替你杀光你所守护的一切,而届时,你便会在无惨大人的帮助下,将这些忘得一干二净……便不像我,顽固至此,要在此刻这般唠叨。”
“……阿弥陀佛。”
这一刻,本该已听不见猗窝座话语的悲鸣屿忽然道:
“上弦之叁……你亦迷茫至极啊。”
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悲鸣屿行冥猛地拿起了锁链之上的,来自虫柱【蝴蝶忍】的长刀,将其——
——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作为柱中唯一一个没办法砍下恶鬼头颅的人,蝴蝶忍的针管型日轮刀,乃是蕴藏了超大量紫藤花毒素的刀刃,哪怕只是一划,便足以威胁到下弦之鬼的性命,而此刻,正在向鬼转化的悲鸣屿行冥,便将这刀刃内全部的毒素,一次性注入了自己的体内!
此时,猗窝座已知道了他的目的,他要在自己彻底转化之前,用仅剩的意识,完成【自杀】,宁可在极端的痛苦中凄惨的【死】,也绝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非他所愿的【生】!
在这一刻,已有下弦想要上前阻止他,可他们刚刚踏出一步,一股血色罡风便将其猛地吹回,正是猗窝座掀起的风暴。这风暴将上前的所有下弦之鬼尽数逼退,众鬼用迷茫不解的眼神望着猗窝座,想要从他口中得到这般做法的答案。
然而,猗窝座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悲鸣屿行冥的行动,似乎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拦住自己和下属的脚步。
毒素正在急速扩散,原本通体赤红的悲鸣屿行冥体表已经泛起一层紫芒,好似海中升起的孤岛,逐步向外扩散,可没过多久,这紫藤花的毒素便被抑制,被鬼舞辻无惨的精血回推,极端的苦痛之中,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搏动、抽搐,像是彼此分为两派,互相在这一具身体上进行着痛苦至极的厮杀。
本能。
【鬼】是凭借食人和生存的本能存活的动物,也正因如此,其受了伤会立刻用炼血自愈,感觉到危机就会自行爆发潜力,这种本能推动至极限,就是鬼族存在的目的。而此刻,悲鸣屿体内已被鬼化的部分爆发了这份本能,它们背叛了主人,开始疯狂地吞食,消解紫藤花的毒素,要让这具躯体活下来,完成化为鬼的路途。
或许叛徒并不是鬼的肉体,而是悲鸣屿自己,为了不变成自己所厌恶,发誓要斩杀根除之物,他已背叛了自己作为生物的本能,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决心,作用到求死之上,他【背叛】了人对生的渴望,就要在这一刻,将自己的生命终止!
“吼——!!!”
岩柱口中迸发出雷鸣般的低吼,此刻,争斗已至最高峰,他的左臂已彻底被鬼所侵蚀,不住地抽搐上移,想要将自己心口的刀刃拔下,见此,悲鸣屿右臂瞬间抬起,抓住自己的战斧,毫不犹豫便将斧头砸入自己肩膀内侧,斧刃深深卡进肌肉当中,断掉骨骼,割裂神经,使其无力垂下。
紧接着,岩柱抓起霞柱【时透无一郎】,炎柱【炼狱杏寿郎】的佩刀,同时贯穿了自己的琵琶骨,恋柱【甘露寺蜜璃】,蛇柱【伊黑小芭内】的刀分别刺入左右腿,风柱【不死川实弥】的刀刃横穿肺叶,音柱【宇髄天元】的刀贯穿双肋,水柱【富冈义勇】最后贯穿脊椎,随即,他将自己的流星镰锤高高抛其,砸碎了最后的右臂。
如此,这具躯体便再无挣扎之能,鬼的力量不断尝试,却反过来不断被紫藤花侵蚀,他的身体逐渐僵硬,在血鬼术最后的力量下盘坐起来,双手似本能,又似主动般渐渐在身前合十,最终,不再动弹。
如同一尊静坐的佛像。
“猗窝座……”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悲鸣屿行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