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明明是怀揣着嫉妒的心情而意淫出来的言论,却代表了这个社会最传统的观念:女子,不可淫贱。
男人变坏没关系,浪子回头金不换,女人要是走上这条路,那永远都别想回头好好做人了。
烦躁得几乎要拿头撞墙了,就在这时候,包里的录取通知书掉了出来。
借着那扇窗户外面照进来的月光,沈言看到那个报到的日期……距离那个日期,又近了一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思考了。
这里是K城,有几百万人口的K城。
没有人会认识她,只做两个月,两个月之后不管怎么样,洗手走人。
她握着录取通知书暗自发誓,只是两个月而已,做完这两个月,这段历史就会从沈言的人生里完全被剔除,除了她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下了决心之后,她反而坦然了,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几个小时。
睡醒之后,她洗了一把脸,去路边找了个公用电话,按照昨天陈曼娜给她的那个号码拨过去,电话很快就通了。
“我来。”沈言很直接。
“那好,晚上见。”陈曼娜也很干脆。
在夜总会的第二天,陈曼娜就把沈言叫到她的办公室去,指着沙发上的几件衣服对她说:“穿这个,你看你身上穿的是些什么啊,我们这里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你跟个乡村女教师一样,谁还来啊?”
“我本来就不是做这个的,当然没你们这些行头。”说不清楚为什么,即使到了这种地方,沈言还是一身傲骨。
说起来,陈曼娜对她确实是另眼相看的,别的人要是敢这样跟她说话,恐怕就要做好被扫地出门的准备了,但沈言不怕。
陈曼娜看着她稚气的脸,忽然笑了:“没见过你这样有求于人的,但是很奇怪,我偏偏就是喜欢你,你跟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目的性很强,这是多年后沈言周遭所有同事和上司对她的评价。放到职场上来看,这不仅不是缺点,甚至是值得别人学习的优点。
但每当有人用这句话说她时,她的脑袋里第一个想起的,总是十八岁那年遇到的陈曼娜。
从来到夜总会的那天起,她的生活便是从夜晚开始。
起初,她只是跟着一群浓妆艳抹的姑娘象征性地去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所得的酬劳并不多,有时还要几个人分。
但无论如何,比起之前她考虑的那些工作,收入还是高多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舍不得乱花一分钱,经常饿着肚子去上班,然后在别人陪客人玩儿的时候躲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吃着客人点的水果、小吃之类。
久而久之,有客人不满意了,这个小姐是来吃东西的还是来陪人的?
沈言也不是省油的灯,谁他妈是小姐啊!我是服务员!
她这句话逗笑了一整个包厢,人人乐得前仰后合,不只是来消费的客人,连带她的同事们都笑得花枝乱颤。
她懒得跟这些人废话,起身出去,站在门口找人要了根烟,也不管自己会不会便点燃了开始抽。
背后包厢里还有人在笑,她心里轻蔑地想,我是要走的,我是要去读书的,我跟你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若干年后她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背着自己跟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女生坐在日本料理店里,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悲凉。
你以为不一样吗?有什么不一样呢,人生的模式不就那么几种吗?
“我见过初微,你知道吧?”黎朗夹起一块鳗鱼送进嘴里。
筠凉很喜欢喝这里的大麦茶,不同于那些仿冒的料理店里淡得喝不出茶味的劣质大麦茶,这一家的味道很正宗。
她点点头:“我知道,你还请她吃了冰激凌嘛,她回去跟我说,沈言姐交了男朋友,人很帅又有涵养,跟沈言姐很配。”
黎朗脸上始终带着绅士的笑容,在筠凉反复提起沈言的名字的时候,也没有露出丝毫心虚或者不悦的神情。
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你跟初微吵架了?”黎朗有意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