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南将军亲自押运,沿途没有什么波折。”
“从中取三十万两。兑换成大通的银票。派人急马呈送到蜀王世子手里。”
“这么一大笔……”
宝锦轻叹道:“这是姐姐欠他的,再不归还,一旦事发,李桓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他那个庶母和弟弟们,正眼巴巴等他犯错呢!”
她想起前日朝廷议论,眼中又染上微微的yīn霾,“况兄,这次南伐之后,朝中有人越发叫嚣要一统天下,比起荒无人烟的瓦刺蛮地,蜀地丰饶富庶,越发惹人垂涎——李桓如今内外jiāo困,也挺不容易的。”
沈浩闻言大惊,“朝廷这么快又要兴兵?”
“兴兵倒不至于,不过卧榻之地一除,大家的眼光都移到蜀王那里,食指大动之下,难免要见个高下。”
宝锦冷笑着继续道:“不过这一次,皇后倒没有倡议出兵,她如今最为忌惮的,乃是靖王势力的膨胀。”
沈浩若有所悟,“南唐一役,靖王的武勇越发被赞得神乎其神,入京之时的欢呼声直震九霄,为上者岂能安心?!”
“皇帝有意重开大将军府,让云时总领天下兵事。”
宝锦淡淡道,这一句却好似惊天巨雷,沈浩身为武人,也不禁为之变色,“怎么会……?!”
宝锦的笑容转为几分讥诮,几分怅然,“自汉以来,纸张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大都没什么好下场,要么是篡朝自立,要么就是被帝王猜忌诛杀,所以这一职位,我朝初期也就取缔不设了。”
“皇帝也不是蠢人,怎么会反而……?”
宝锦微微一笑。黑眸中透出冰雪之色,“今时不同往日,我朝几百年的浸润下。所谓的兵权,早就由内阁,兵部,户部拆分殆尽,哪里有过去那权倾天下的威势?”
她的声音无比沉静。却带着飒然的凛冽,“云时看似温文儒雅,步步退让,却不会任人宰割,他私下的动作,也非常有趣呢!”
“我们只须坐看这场龙争虎斗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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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时此刻。却也烦不胜烦。
得胜归来后,他一直韬光隐晦。处处避过风头。却不料由人暗中推波助澜,在京中广为渲染他的传奇神武。连酒楼评书都说了最新的段子,让京城老少听得如痴如醉。
“皇后她不置我于死地,必不甘心。”
听宫中来传信的使女哭诉完锦粹宫两位娘娘的处境险恶,云时心中大怒,虽仍是面目平静。只是眼中光芒越发摄人。
谋士乐景苦笑着推了推桌上的竹封名刺,调侃道:“皇后对你真够关照的,居然让她兄长亲自下了贴,请你过府一晤——是要让你做她家的乘龙快婿呢!”
云时只觉得太阳xué突突直跳,越发燥怒,他瞥了乐景一眼,后者在那冷光之下,再也不管幸灾乐祸。
“上次云阳侯方世就曾在小宴上说起这事,我含糊以对,加上当时他们府上失窃,就带过去了,没想到还没死心。”
云时皱眉,冷笑道,“方家的女子,我怎么敢娶,只要新妇怀上子嗣,我就会意外而死,云家从此就在她掌握之中了。”
乐景劝道,“这就想得太远了,如今万岁赐婚的圣旨即下。你总不能公开抗旨吧!”
云时一阵踌躇,但随即,他心中浮上了一道幽怨清丽的倩影……
在那夜色笼罩的重重宫阙下,她眉目如画,朱唇却因紧咬而失了血色——
“我与殿下萍水相逢,要您为我涉险,也实在是qiáng人所难……”
……
不是的!
他一拳擂在桌上,连瓷杯碎裂,手掌出血,也浑然不顾。
玉染……我并非弃你于不顾!!
而皇帝……
云时抬头望着苍茫天空。忽然露出一道讥讽的大笑——
你自诩为天,却夺人挚爱,还想以赐婚来牵制于我!
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笃定,却带着让人心颤的凛然决绝,“替我拟一道奏章。就说……四海未平,何以为家!”
乐景一边答应,手中的墨笔却因惊惶而跌落于地。
“你这是何意……”
“我只是想……论起冠冕堂皇,我也不会输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