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菁望着他,眼角渐渐又有泪痕渗出来。直到面前的影像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撇开了他的手。
她后退一步,站在靠窗位置,静静地说:“我不。”
她很想对他说,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难熬?知不知道我去年在这里差点死掉?知不知道我被韩冰像毒针一样的话刺得狼狈不堪,差点想要自杀?
可这些她又都说不出口。她曾经卑微至此,懦弱至此,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如果用韩冰的话来讲,这一切都是她自愿去做,咎由自取。
我曾经那样爱你,可你却在我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回头。
韩菁只是狠狠地瞪着他,眼睛明亮蕴含水滴,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不。”
沈炎中午回来的时候,屋子中只有韩菁一个人。她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安静的样子像是睡着。
他思索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韩菁,我们该吃中饭了。”
韩菁更加努力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传过来:“我不想吃。”
沈炎说:“勉强吃一点,厨师费了好大的劲做好的,总不能辜负是不是?不想下床的话,我给你把菜品端进来怎么样?”
韩菁无奈,把被子猛地掀开,入眼的便是沈炎的那张脸。她很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沈炎笑了笑:“怎么了?”
“……没什么。”她只得低下头,“我去餐厅吃。”
第二日,沈炎外出,韩菁一个人闲着无聊,在院子中发呆半晌,找出了一块素描板和两张素描纸,想象着沈炎的神态和五官开始一笔笔勾勒。她画得很仔细,但时常会停笔,托着腮发呆一会儿,然后才像是猛地回过神来,又重新捏住铅笔涂抹。
傍晚时分沈炎回来,韩菁已把素描完成了绝大部分。她等他走近了,给他看成果,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很是充满成就感:“我画得怎么样?”
“很好。”沈炎把画板接过去,仔细端详了半晌才说话,“怎么想起给我画像?”
“以前欠着你的,总要补上才心安啊。”韩菁把铅笔收起来,说,“反正我也是闲着没有事做。”
沈炎目光复杂地看她半晌,忽然轻声说:“在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答应过你,可以帮你达成一件事。这个承诺到现在也是还欠着。这件事……你还记不记得?”
韩菁稍稍怔了一下:“你提这个做什么?”
“韩菁,”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说,“莫先生今天找了我。”
她的脸色冷下来,抿住唇没有说话。
“你不想知道我们谈了什么?”
“不想。”韩菁淡淡地说,“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呢?你是想说,如果我想退婚,就可以拿这个你给的承诺当借口了?”
“那好,韩菁,那你告诉我,用你的真心话告诉我,你究竟想没想过要和我退婚?”
韩菁抬头看他,沈炎眼眸深邃墨黑,带着不容置疑的质询。她张了张口,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重新低下了头。
“还是想过吧。”沈炎弯了弯唇角,无声而笑,“我问过你,如果莫北来抢婚,你会怎么办。我的直觉还是很准,是不是?”
韩菁抬起头,有些愣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几乎把嘴唇咬破,最后小声说:“我会跟你结婚的。”
沈炎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没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设想一下,结了婚以后呢,你打算怎么办?你以前满心满意都是你能跟他在一起,现在他终于如你所愿说了这样的话,你却又不要了,反而要跟我结婚。你说你要跟我结婚,我心里很高兴,可是高兴之后呢?我摸不准你的想法,我又很担心。”
沈炎起身,背对着她淡淡开口:“这两天我可能都会呆在公司里,不会回家。韩菁,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以后如果你决定要退婚,我不会不同意。但是如果你仍旧答应要和我结婚,那以后就不准再想着他。”
他顿了一下,轻声说:“你要想好。”
韩菁一个人在偌大的宅子中呆了三天,没有任何事打扰到她“考虑”。她从小到大只让别人为难过,从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处理这样为难的事。每天除了吃睡之外就是在发愣,想得头都开始痛。
中间莫北来过两次,她拒绝见他。他那张好看到极致的面孔对她而言无异一种咒语,只要清浅地笑一笑,她的心理防线就功亏一篑。
她想起她小时候,一次下学后回家,走进庭院中,莫北正半蹲着逗弄一只陌生又可爱的萨摩耶。
他抬头看见她,微微笑了一下,顺手掐过最近一株植物上的一朵紫花,低下头把花梗塞到小狗的嘴里,然后拍拍它的脑袋,又指了指韩菁,拽住它的耳朵说了两句什么。很快短腿小狗就冲过来,在她面前一个急刹车,耳朵竖得很直,尾巴摇得很欢快,叼着花束,眼睛黑黑圆圆地望着她。
韩菁忍不住弯起眼,蹲□把花束接到手里,顺便把小狗抱在怀里,摸了摸它柔软温暖的皮毛。莫北洗了手走过来,拨了拨她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笑着说:“喜不喜欢?你给它取个名字?”
韩菁仰脸看他:“就叫莫北好不好?”
“可以。”莫北面不改色地点头,“等改天我再买只鸟,就叫韩菁,你说好不好?”
她用指甲去掐他的手臂,想了想说:“那就叫吉祥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