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浑听出了父亲话中意味,就在刚才那一刻,他终于下定决心支持杨坚。大计已定,父子二人从容微笑着回到正厅,继续招待杨坚派来的柳裘。
决定投诚杨坚后,李穆在宴席上和柳裘表明自己的决心,之后又与他自在畅谈,一醉方休。宴席当晚,李穆将李浑独自叫到书房,拿出一锦盒交给儿子,千叮万嘱:“你一定要把此熨斗亲手交予丞相,并转告老夫祝他能熨安天下!还有一物,你俯耳过来,为父细细说予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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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以并州之兵支持杨坚,派侄子李询统兵受其任命。
几日后,李浑到京拜见杨坚,他在进献熨斗的同时另奉上一条十三环金腰带,此腰带乃是只有天子至尊才可佩带。杨坚见到腰带,心知李穆的诚意已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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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以来,尉迟迥奉赵王宇文招之子以号令,自称大总管。其侄子青州总管尉迟勤、荥州刺史宇文胄、申州刺史李惠、东楚州刺史费也利进、东潼州刺史曹孝达等,相继据州响应尉迟迥,随其讨伐杨坚。尉迟迥所统相、卫、黎、洺、贝、赵、冀、瀛、沧及尉迟勤所统青、齐、胶、光、莒等州皆听从其指挥,有兵马达数十万之多。怀县永桥镇将领纥豆陵惠弃城投降尉迟迥,至此,太行山以东除沂州外,几乎都为尉迟迥所控制。
当月十日,杨坚令大将军元谐发兵关中,又任命平高郡公李询为元帅府军中长史,郕国公梁士彦、化政郡公宇文忻为行军总管,率其各州士兵汇合元帅韦孝宽,共讨叛贼。同时,为稳定局面,杨坚还派出蒋国公梁睿为益州总管、临贞县公杨素为汴州刺史,即刻赴任地方接替原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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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尉迟迥采取分路进攻策略,继续向西侵占城池,同时派人诱降东部各州官吏。东郡太守于仲文斩杀来使,表明坚决不会投敌,宁力战到死也不归附尉迟迥。
于仲文此人乃是太、祖亲封的八柱国之一于谨的孙子,其父燕国公于寔一月前刚被杨坚加封为上柱国,几位叔父也是功勋卓著。于仲文不识时务之举传到尉迟迥耳中,他盛怒之下派出仪同将军宇文威攻打东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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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仲文与宇文威在城外交战数日后,宇文威不敌猛攻,节节败退。于仲文趁势追击,斩杀敌军五百余人,杀退宇文威,暂时阻拦敌方进攻之势。
黄昏将至,于仲文带兵小胜回营。他跨坐马上行在最前,面污身乏、血染战甲,满目厉色与杀气仍咄咄逼人。
进帐后,于仲文将黑铁大刀往案上一拍,正要呼喝属下拿酒,骤感一股凉风刺面,抬起头只见一探兵踉跄而来,神色仓皇:“报——尉迟迥日前已派荥州刺史宇文胄率大军自石济向西进发,欲与已渡过黄河的宇文威汇合,一齐夹击我军。”
于仲文大惊,拍案而起,抄起佩刀,怒喝一声冲出帐外,引本部数百精兵迎敌:“众将士听令,随本将一起冲出营寨,看尉迟老儿派了多少人前来送死!”
不等于仲文率兵冲出营寨大门,眼前却出现十七八位浑身是伤、血污满面的军士,迎面狂奔入营。为首之人声嘶力竭喊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城内几位守将集体投靠尉迟迥,东郡已经保不住了。我率这十余名忠义之士拼死从西门出逃,前来报信。将军,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率军撤离吧!”
于仲文震怒,手持锋刀直指向东,仰天长嚎:“我要与宇文胄拼死一搏!不夺回城,誓死不归,众将士,随我杀回东郡!杀——杀啊——”
正欲冲锋之间,对面十数骑驱马齐齐而上,将于仲文拦下,“将军,敌方势力太强,死拼毫无意义!敌军此刻必然正朝我军营寨进发,请将军快些撤离,回京城向丞相请兵增援,才是上策啊!”
话音未落,就听见四面八方传来震天喊声。再往远望,敌兵已现,势不可挡。就在当下,一股骤风奔涌入营寨,刮起尘土纷扬,遮天蔽日。此时此刻,营外震耳的喊杀声轰烈逼近,“生擒于仲文”之音此起彼伏,营寨中顿时军心不稳。
“将军,不要再犹豫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为首的忠勇军士声泪俱下,凄惶大义。
于仲文双眼激红,他心里不只顾念东郡安危,更记挂城中妻子,这时仍矛盾重重,左右为难。不等他做出生死抉择,士兵中忽然有人果断高喊一声:“护送将军撤退,将士们冲出去,为将军开路!”
这一喊声受到众人呼和,于仲文拦阻无果,只得在混乱中随着士兵冲出营寨。很快,他纵马疾驰冲到最前,纵观全局顿察敌方右翼虚悬,号令全军将士直奔敌军右侧。
数百人奋勇迎战,斗志激荡,紧紧拖住敌人脚步,掩护将军突围。于仲文率领六十人小队冲在最前,他手持一柄寒光大刀,阵前领头,急挥狠砍,手起处斩首劈脑,人倒血溅。冲开敌军右路后,随战军士已不足五十人。于仲文仍奔于队首,双眼布满血丝,杀意侵脑,将魂附体。他率众且行且杀,一刀连砍数人,踩尸踏血夺路而出,直透重围。
背后追兵喊声大震,此时敌军弓箭手跑至军前,一声令下冷箭离弦齐齐飞出。队伍最后十余位军士连人带马身中数十箭,顿时人声马鸣哀嚎遍野。再射之下,于仲文等人已奔出射程之外。
敌方骑兵与弓箭手前后轮换无序,竟自乱阵脚,追截速度顿时慢下。趁此良时,于仲文与众死士甩开千军万马,暂时脱身。宇文胄当机立断派遣百余轻骑追杀前人,自己携大军紧随其后。
于仲文望西而行,直奔京城,路上与他随行的,最后只剩三十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