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灯火辉煌的飞凤楼。
大堂有口舌伶俐的说书先生,座无虚席,人声鼎沸。二楼是雅座,坐席宽敞,两侧由泼墨山水屏风隔开。程千仞和顾雪绛点菜,徐冉伏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看堂中热闹,跟着拍手叫好。
他们本是要去西市小酒馆,走到半路,程千仞突然说“去城南喝吧,我请客”,一行人便改道城南,上了雕梁画栋的飞凤楼。
程千仞进门就出手打赏,被跑堂伙计引至二楼雅座。
坐下先点酒:“三坛竹叶青。其他你点吧。”
顾雪绛侧身低声道:“你想吃什么价格的?”
“最好的。”
顾雪绛轻咳一声:“我们只有三个人,吃不了多少,也别太铺张了……”转向姿态恭敬的伙计,“不如这样吧,三碗白玉粳米饭,凉拌青红丝、碧螺虾仁、芝麻里脊、酒酿清蒸鸭子,三盅鱼头豆腐汤,点心要金丝玉枣糕配木樨清露。还有刚才点的竹叶青,要配碗粗陶梅枝碗。”
伙计一边记,心中暗道‘了不得,遇见个行家’,这桌菜不仅荤素搭配口味丰富,更胜在雅俗共赏,上桌之后颜色也漂亮。
恰逢徐冉回来:“都点了什么?有红烧肉吗!”
顾雪绛:“……给我把酒酿清蒸鸭子换成红烧肉。”
上菜很快,摆盘精致,满桌金玉佳肴。
现在的顾雪绛会讲究也能将就,吃什么都一样。
程千仞吃了几口,食之无味,便只顾喝酒。
上次到这里,是他考上南渊学院那天,带逐流来庆祝。坐在大堂,喝到酒楼打烊,酩酊大醉。
时过境迁,不知是否因为莫名其妙成为修行者的缘故,这次怎么都喝不醉。
三人只有徐冉埋头狂吃:“唔唔这肉烧得太好了!”
就是分量少,逐流每次都做一大盆,够我添两碗米。又及时反应过来,后半句没说。程三不想再提逐流。
不由思忖,如果事情摊在自己身上,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即使最后决定送走,也要先拖延十天半月。不然哪里舍得?然后越拖越难过,横生事端。
谁知程三做事之决绝,比她的刀法更狠。
顾雪绛举酒碗邀程千仞:“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他很怕听见对方说,逐流都走了,我这辈子就随便过吧。
程千仞一饮而尽:“不急着挣钱了,东家给的足够花。开始修行,想办法搞懂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武脉封印被解开,若有麻烦找上门也避不过去。总要早做防备。”
顾二笑起来:“先学会控制威压行吗?不然哪天你不高兴,徐冉没事,我要先吐血。”
徐冉:“不怕,我给你挡着……不对啊,程三现在境界比我高,那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程千仞无奈:“我会好好学的。”
一月前雨夜书画摊,第一次直面修行者威压,他还是个普通人。昨晚遇到大乘圆满的宋觉非,他只有炼气境界。
总是在感受超出承受力的恐怖威胁。
***
钟天瑜众星捧月般坐在主座,左右手是春波台的学生,席间陪坐还有程千仞的同窗,以张胜意为首五六人。
酒过三巡,气氛正好。钟天瑜悠悠道:“诸位今晚请我飞凤楼一聚,所为何事啊?”
有人道:“秋天的双院斗法已经开始报名了。今年是我南渊做东,可不能像去年一样不济。”
其他人嫌他说得不够直白:“我们想请教,北澜那边,今年的情况怎么样?”
钟天瑜是新生,没有报名资格,但他来自皇都,消息灵通,便有人提出向他打听。最初这个想法遭到南央城本地学生的反对。比如张胜意之流:“低头去问,显得我们南人不如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