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护卫实是未见过这样的花,可似乎听说过“寸芸”这词,见她说得振振有词的,又一时拿不出反驳之言来,只得将绣品一收,不置一词,负手离去。
他将这帕子上的纹样描了下来,又附上字条,天黑之前,一齐捎进昌宁宫中。
太妃坐在灯下,看着那花样竟笑了。
叶姑姑站在一旁问道:“不知这是何物,竟能博太妃一笑?”
“这东西啊,说得天花乱坠,其实晒干之后有个人人都知道的名字,”太妃笑得揉揉额头,“玉苁蓉。”
玉苁蓉?
叶姑姑也忍不住笑出来:“也不知玉公子看到了会做何想。”
“让余护卫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太妃浅浅敛去笑容。
叶姑姑明白太妃心中所想。
云锦绣坊原本是林家的,林敏君一死,林杨两家打得头破血流,颜如玉借着替太妃暗查的名义,让余护卫出面平息了林杨两家的纷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倒顺便将绣坊收入囊中。
玉公子的眼光着实短浅了。
他替太后办事,哪怕名声差些呢,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说句不好听的,动动手指头,都有人送银子巴结,何必去争这样的民间小作坊,倒给他自己添了一个被言官针对的把柄。
太妃点点桌案:“让他该查的继续查,别觉得结案了就不查了。”
叶姑姑应了一声是。
刑部受命彻查鹤喙楼,至今没有半点进展。鹤喙楼本是赏金组织,按理说只要有人出钱悬赏,就会杀人。刑部便以“杨家见财起意买凶杀人”一言,结了林敏君的案子,太妃允了,但仍然派人暗查。
只是,一个月过去,鹤喙楼像是彻底消失了一般。
窗外的夜色如墨,无月无云,安静得令人怀疑。
平静,往往暗藏杀机。
这样月黑风高的夜晚,桑家人人睡得香甜。
桑落一翻身,迷蒙之中,似是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后背发凉。莫非那姓颜的狗东西看了那玉苁蓉,起了杀心?
她裹紧被褥,悄悄坐起来,屋内一片漆黑,暗不见五指。她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这声音不是在屋内,倒像是在喜房。
这是在翻找财物?
她摸黑下了地,披上衣衫,踮着脚一点一点往门边挪动,附耳贴在门板上,听了一阵。
确实有人。
桑家一个刀儿匠,一个大夫,能有什么财宝?这偷儿怕是知道官府奖赏了自己二百两银子,想要趁黑偷走。
她再走回榻边,无声地摸了摸榻底的一块地砖,几百两银子早交给桑陆生拿去换做了银票,连带着廖内官送的金珠子,都被她压在这里面。
忽然,从喜房那头传来一阵东西坠落的声音。
桑落一惊,开门去看,迎面撞上握着刀儿冲出来的桑陆生。
在黑暗中微光如萤,桑陆生被绿葱葱的桑陆吓了一大跳。只听见喜房里似有什么的东西落地的声音,父女俩对视一眼,桑陆生握紧刀儿,将桑落掩在身后,大脚一抬。
砰——地一声,喜房门被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