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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手里还攥着刚拿到的检查报告,在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我感觉极为不舒服,脑袋却特别清醒,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真的得病了呢?”
艾滋通过唾液传播的概率很低,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堂哥如果下了重口,概率就会大大提高,显然他只是为了吓唬别人,吓唬我。
“你说什么?”我妈皱着眉,“不许乱说。”
我爸在一边附和:“别说这些晦气的。”
我再问:“你们会不会也把我关在医院里?”
他们没理我。
我解释道:“有病肯定是要治,我的意思是,你们会不会也不要我了,一次都不会来看我。”
我爸说:“我的儿子绝不可能得这种病。”
我妈跟着解释:“如果你真的得这种病,你该检讨反省你自己,而不是想着别人会不会包容你。自己种的因,就不要想着别人来替你承担后果。”
“说得真对。”可是从父母口中说出来,又真无情。堂哥生病时他自己的原因,但他的父母就完全没责任吗,如果但凡有一个人关心他,他至于在生日这天——
我看着我的父母,他们的面孔是很熟悉很熟悉的陌生感,我一直都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但我才知道这样的人那么让人心寒。
我让他们选:“我得病,或者我也是同性恋,哪个最让你们接受不了?”
他们又用那种法官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审视一份不及格的考卷。
我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们:“堂哥说得是真的,我们在一起过,我喜欢男的,喜欢他。”
话音刚落,我的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堂哥的葬礼办得很潦草,几乎没有什么亲戚来参加,我就是在葬礼上看到沈悠的。
我的心情很木,感觉不到悲喜,只觉得顾颂就这么离开也太不像话了,而沈悠,他大概是全场最伤心的人,顾颂的灵柩下葬时,他跪在一边,埋首在地面哭得肩膀发抖。
顾颂的父亲转头狠狠剜了他一眼,又眼神示意旁边年轻的助理。
助理会意上前要驱赶,我走过去拦了一下,架着沈悠离开。
在路边的长椅上,沈悠好久才缓和过来,他低声道:“我不该和他吵架的,在他父母发现我们的事,我应该就顺着他,同意他暂时分手,等以后再说,而不是发那么大的火,说他胆小鬼什么的,他是被我气糊涂了才会跑出去和别人······他住院之后,一开始我还能去看他,后面他家人找了人看管,进都不让我进······”
我慢慢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头一次安慰人,姿态笨拙。
我也知道我的伤心和他的无法相比,但至少此刻我们的情绪相同。我们都不会怪顾颂,我们都在想念他。
我消沉了一段时间,虽然从表面看不出来,我依旧每天去上课去补习班,像冷酷的时间只会不停地前转,但我的父母比时间还要冷酷,我机械化的行为并没有带来好的成绩,我的名次大幅度下滑,学习对我不再像往日那样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