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似乎……很久未曾发过怒了。
屋内的赵琰,立在榻边,静静望着阿凝毫无生气的容颜。
他方才心慌意乱,直到医馆的大夫给阿凝把脉时,才豁然想起来了。
这是石户草的毒。他的母后,前皇后韩氏曾经中过的一种难解之毒。
石户草,是那静安师太的独有毒药,中者历经浑身针刺之痛,且几个时辰内便化作冰雕一般,气绝生亡。
他的胸口潮水一般漫过铺天盖地的悔意。明知道她是个喜欢绷着面子的性格,为什么还要为难她呢?在马上时,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他以为她只是因马跑得快而害怕,现在想来,大约是身体太难受了才如此。他脑子定然是被门挤了,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怎么舍得跟她置气?
石户草之毒本无解,当初先皇后中此毒后,皇上穷全国之力,试了无数种办法,才强行把人从鬼门关中拉出来。薛临涧便是当时的主要太医,几年前自请告老还乡,离开了宫廷。赵琰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掩过世人耳目,将人留在了祈王府。
赵琰知道,虽有薛临涧,此毒仍不好解。
他心里早将静安师太以及姚淑妃、赵玠等人凌迟无数遍,只觉得当初查清此事却没有及时弄死那静安,真是悔不当初。
赵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小姑娘这样上心,说起来也不过是张脸长得好些,绘画上有些天赋罢了,端庄灵秀里藏着几分小骄傲小狡黠,还有几分说不出的莹润纯真,就像她画的那幅画,冰林雪峰傲立于晶莹洁清之境。
她撞破他太多致命的秘密,但凡他公允一些,也该将她杀人灭口。
可是,他根本从未对她动过杀念。如今,看着她奄奄一息地躺着,心中只觉得对凶手的愤怒和……满满的惊痛。
这个爱读书爱画画的漂亮小姑娘,应该好好地养在温室里才对,怎么能受这样的苦?
他和她本毫无关系,他这种心情实在很不合理,可这份心疼和怜惜却来势汹汹,早就淹没了他心口。
就像他看见宁知墨、赵玹向她示好时,涌起的那种心绪失去控制的感觉。
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愈显白皙的精致容颜上,女孩儿完美的五官仿佛上天最精心的杰作,带着豆蔻少女独有的妍丽和清纯。纤长的眼睫静静覆在那双灵气无双的大眼睛上,琼鼻微翘,嫣红娇嫩的唇有几分干裂。
他下意识地伸手触碰那唇,感觉到一片冰凉。
心头一颤,他眉峰紧紧蹙着,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一把掀开被子,将冰凉的人儿紧紧抱进怀中。
阿凝仍是一丝反应也无,鼻息几乎探不到,仿佛真得已经去了。
他运起真气,让自己的身体温暖起来,透过两个人的衣衫,传到她的身上,一只手执起她两只冰凉的小手,贴到自己温热的脖颈处。
过了半晌,他又伸手碰了下她的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比先前暖了一些。
薛临涧很快赶了过来。赵琰不曾将人放下,只是将她纤细的右腕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