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剩下的,只是在以手枪打死了自卫队伤兵,仰面倒在血泊里只是剧烈喘息着等待着死亡的克兰,以及唯一一个姑且算站着的士兵,手上的步枪无力跌落在地上,整个人只能无力贴在墙壁上维持着不倒是士兵。
他正是在不久前刚刚说过女儿即将上初中,想在休假的时候陪女儿去中学报名的那位士兵,也正是那位士兵,在遇到那群初中生的时候,第一个上前将自己的口粮分给了那群孩子,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时刻关注着他们动向的永夜,注意到了他们那边的事情,但是他却只是垂下眼帘,别开脸不去看,也不去想,只是专注于眼前的敌人。
【…长、长官…我们…回不去了…你说,我们的抚恤金…能交到家人…的手上吗?】就在永夜斩去了一名安全部队士兵的脑袋时,无线电里突然传出了副官克兰断断续续的模糊声音,根据对多次接触濒死者的经历,永夜听的出来,克兰的状况很不乐观。
他躲入机场里飞机的后面,在将刀换成步枪,以步枪阻止敌人合围上来的时候,以动力装甲内置的无线电向其保证。
【一定可以的!我会证明你们的荣誉,绝不会让任何人克扣你的抚恤金!】【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果然…最后还是想见诺维雅一面…还有我的妈妈…不知道我离家这么久了…妈妈的苹果派是不是还是记忆里的…那种味道啊…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一定请长官你…尝尝她的手艺…咳、咳…咳咳……】无线电的另一头,男人以颤抖的嗓音,诉说了对家人的思念,随即可能是被血抢到了气管,伴随着喘息剧烈的咳嗽了一会儿后,这才再次出声。
【…长官…你,你一定要…活着啊,如果…连你都死了,恐怕我们都会背上一辈子…叛军的污名,我可不想…让我的妈妈,认为我是…叛军。】【…相信我吧,我会证明你不是叛军,因为,你是英雄啊,你的母亲一定会为你感到自豪的,你的妻子也必然如此。】【哈…哈,如果能这样就…好了…对、对了…和彦…也还没死…只是…他也……】【是吗?他说了什么?或者说…你和他有什么遗言…需要我转答的吗?】【他…他、他希望…你能代替他…送他的女儿去报名,告诉那孩子…还有她的同学…他的父亲是英雄…这样…就不会因为没有父…父亲…被人…欺负了……】【我一定会的,和彦的我记住了,那么…你的呢。】【我、我啊…我还没有子女…所以希望…诺维雅能忘记我…重新开始…我的母亲能为我骄傲…我的弟弟…能好好的…照顾好…照顾好…我们的…妈妈……她一辈子都在…操劳,我…希望…我的抚恤金能…能…能让、让她…能……】没有说完,克兰的喘息开始变得剧烈,像是漏气的风箱一样,就是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几次询问无果后,无线电的另一头,在最后一次剧烈喘息后,剩下的只是他自己这一边不断响起时的枪炮声杂音。
在通讯的最后,永夜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悲伤。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这些世界都是残酷的,因为这是只允许胜利者生存的残酷世界。
可是,让信赖自己的士兵一一死去,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为某种无法原谅的罪人,一种难以言语的罪恶感不禁自心头油然而生。
接着努力压制怒火的他,不再躲藏在客机的后面,默默将步枪放在身后,无言的拔出刀冲向不断朝这里靠近合围上来的叛军。
他冒着枪林弹雨,冲入手持钢枪的敌阵之中,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死亡风暴。
永夜很清楚和自己来的士兵们,他们在这敌阵伸出的死亡概率究竟有多高,可他只能以自己尽力了来安慰自己的。
即使他能一点一点的杀光这些叛军,他也无法保护好那些士兵,那些士兵恐怕也不会允许自己在这最后关头成为累赘。
看着面前,在被他接近时,对他流露出憎恨表情的自卫队士兵,永夜清楚他对自己的憎恨,因为自己毁了第三师团,而且还是以生化武器。
永夜不明白为何自卫队和安全部队的人要如此执迷不悟的,为何要听从一个估计已经疯了的茎道修一郎,就像他不明白那些心甘情愿跟随着他,步入这注定死亡的战场上,那些特殊急袭部队的士兵、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去搞清楚这些事情了,在发动战争和进行战争时,是与非,正义与邪恶都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只是胜利。
胜利了,他们就是英雄,失败了,他们就是叛军。
正义至始至终都掌控在胜利者的手里,无论手段多么肮脏,这都不影响他们的正义,或者说…胜利者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他们只是在战后洗白了自己。
所以,他必须取得胜利,为了不让那群追随他而死的将士们被人贬为叛军。
……
“真是恐怖啊…那个人。”
恙神涯无意中嘟囔出声的话,是机场里所有人对于在敌阵之中,大肆屠杀的永夜的评价。
以前他们就见过了永夜对自己人的屠戮,现在永夜这副刀枪不入,在一群步兵里横冲直撞,以刀剑将士兵连带着他们的防弹衣撕成两半的模样,更是让人只感觉到了恐怖。
科技配合冷兵器,在现代竟然还能如此厉害,不,即使是没有护甲他也是叫人恐怖,让多数恐怖组织里的残党惊恐到在午夜梦回之时,被他持刀屠杀同伴的形象而硬生生吓醒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