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把椅子坐下:“趁我还愿意?好好听你说话,说说吧,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为何要杀了我,掳走我?”
大巫从友好相助,互利互惠到突然?翻脸,必然?是有原因的。
而且东拉西扯一会儿?,裴若望也?好赶到,和他里应外合。
大巫捂着嘴咳嗽两声,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也?坐了下来?:“你的莽撞很让我生气。”
苏箬适时地给她送上一盏泛着甜香的果子露,大巫喝了一口。
“不过?我原谅你,像你的母亲一样宽容地原谅你。”她真诚道?,“我会告诉你真相,让你走得明白。”
她喝了半杯果子露,起身走到高得出奇的洞壁边。
谢流忱看着她走路一瘸一拐,左脚怪异地扭着,显然?是个跛子。
他意?识到这一点的不同寻常。
他见过?大巫数面,近十?具躯体,她用的都是或强壮或灵活的身体,至少也?得是体力不弱的健康身体。
她不会用孩子的,更不会用一个腿脚不便?的。
她现在?这副身躯,瞧着连十?五岁都未到。
大巫就拖着这样一只脚,走到洞壁边,指着上面刻着的万千蛊术中的一则:“眼熟吗,你在?京城见过?的。”
谢流忱看过?去?,他自然?记得那则有关情蛊与?情毒的传说,在?那个山洞里,他曾将它译给崔韵时和薛放鹤听过?。
眼前腿脚有些跛的“女?娃”慢慢走了两步,自顾自说起了这个苗人耳熟能详的传说。
“两百多年前的大巫豢养了一个药人,许多药人因试药都活不长久,可这个药人却活了八年都没?死。后来?药人逃跑,与?人相恋成家,却被大巫找到,他杀了她的情郎,又将药人带回?去?,自此之后便?专心研制情蛊,企图与?药人相亲相爱。”
“他做出情蛊后给药人服下,药人便?与?他夫妻恩爱,两人还生有一女?。几年后的某一日,药人忽然?将二人的女?儿?当着大巫的面溺死,又杀了大巫,最后自杀。”
“女?娃”转过?脸,脸上的表情很怀恋,就像是想到了一生中最美好的事:“那位大巫与?药人,便?是家父与?家母。”
“我的爹死了,娘又杀了我,可是我知道?,他们都是爱我的,不然?也?不会用长生蛊救活我。”
“只是娘把我淹死在?水缸里的时候,她的力气不够大,我挣扎得太厉害了,所以左腿在?水缸边折断了。”
“这怪不了我娘或是我爹,只能说命中注定如此,生生世世的怨侣,可不仅仅是钻牛角尖、偏执、阴毒、自私自利那么简单的事。”
“命运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会在?二人的关系上打上死结,每一步都是往绝路走,看似随时都能停止,实际上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
大巫幽幽的声音在?洞中回?荡。
“有时候人很难反抗命运,因为人若是手脚残缺,自己很容易就会意?识到。但人若心灵残缺,便?很难自行发现,只能从心爱之人的远离和嫌恶中察觉这一点。”
“可你们不会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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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错了,只会认为是对方的不是,是对方没?能让你满意?。因为你们不正常,你和我父亲一样都不正常。”
大巫仍旧用包容一切的语气道?:“这怪不得你们,因为你们也?是扭曲着长大的。”
她忽然?回?头:“你应当很明白这种感觉吧,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绝路,似乎自己每日都在?做很寻常的事,可忽然?有一天从爱人的眼睛里发现,原来?自己是个怪物,恶心得让人只想杀之而后快。”
大巫仿佛极想从他这里得到赞同的回?答,可是谢流忱没?有说话。
大巫一抬手,让人也?给他倒了杯果子露,说:“这是冷的,你可以放心喝。”
她还在?滔滔不绝地发出感慨:“所以我想,我的脚虽然?跛了,可是我不是一个畸形的人,我的心里充满爱,母亲给我的爱,父亲给我的爱,我是个健全的人。”
“这些孩子没?有父母,所以我就可以做她们的母亲,我是怎样被母亲爱着的,我便?怎么去?爱她们。”
谢流忱心想,难怪她会这样对待这些她眼里的孩子,看似温柔呵护,实则借用一具具身躯探入危险的境地,害了她们多少性命。
和那位药人母亲一样,一边爱着,一边折断脚,将之淹死。
她还大言不惭,口口声声说爱。
他忽然?对自己,对大巫都感到厌弃。
他失了耐心:“你还没?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