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慎心中不是没有激动,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自己此生将在黑夜中过完的准备,尽力在自己死前,把囡囡养到能自己保护自己的年纪,把秦祯推上能跟小叔抗衡的位置,此刻却有人告诉他,这些他都可以有时间去完成,他还有光明可寻,心中怎么会不起微澜。
可他看着秦祯,却知道,他不能以秦祯的生命为代价去实现这个美梦。
他紧紧地抿着唇,沉默了片刻,对罗问说道:“我可以和你做交易,但你要先治好我的身体,你的族人,我去帮你救。”
罗问听了,苦着脸摇了摇头,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不行,万一我替你治好了身体,你却食言怎么办?”况且这位的身体根本就不是几天就能治好的,固本培元都是需要时间慢慢养的。
秦祯忽然对罗问说道:“你不用拿他的身体健康来做交易,这个地方,做主的人是我。他跟你一样,也不过是我当初捡回来的,他的身体能不能恢复,我根本就不在意。”说罢便出了屋子,扛了锄头又去地里面干活去了。
韩慎虽然已经了解秦祯的脾气,知道他只是不想被罗问威胁,所以才说那番话,但是听在心中还是难免会当真,气得绷着脸出了罗问的房间。
直到晚上睡觉时,两人也只是各自躺在床上,闭眼睡觉,无话可说。
秦祯久久没有睡着,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解释一下,自己白天的话,只是不想让罗问拿捏了他们。
她翻了个身,看见韩慎也侧身躺着,背对着自己,似乎心里也有气,顿时心里便也生了气,想到自己连韩云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算得上他什么人呢?难道救了他的命不够,还要管他的一辈子吗?
甚至为了他的一辈子,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那些人可是山匪,他们还杀了村口的老陈一家子。
就她跟韩慎一个娇娇少爷,去从山匪手里救人,当自己是降罗降世,有金身护体吗?
想了一通,也翻过身去,背对着韩慎,盯着墙壁看了一会,大概是因为白天干活消耗掉了她的精力,本也疲累,很快就睡了过去。
韩慎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睁开了假寐的眼,轻轻地翻过身去,盯着秦祯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随即在心中自嘲道:你跟他本就没有可能,也应该知道他本就不可能把你放在心上,又在期待什么呢?
秦祯一觉睡过去后,又入了梦中。
梦里也不得安生。
这次的梦里,她站在一处荷塘边上的院子里,院子前是一座祠堂,她甚至可以闻到里面的香烛味。
院子里的地上,躺着一个抱成团,紧紧护着头部的男子,他周边围着好几人,在对他拳打脚踢。
那抱团男子露出的一点脸庞,以及有些不灵光的眼神,让秦祯一眼便觉得熟悉,正是她跟月月从小溪当中救回来的罗问。
而让她久久不愿离开这个梦的原因,是他看见其中有一背对着她的山匪腰间挂着的配饰,一个不停晃动的木雕佛像。
她认真看去,便见其跟她梦见自家被大火烧毁的梦里,那个杀人凶手腰间的木雕佛像一模一样,连佛像上挂的穗子都一样。
秦祯立即就想冲上前去,扳过那人的脸来看个清楚,忽然便有一股大力拖着她,将她拽出了梦境。
她猛地睁开眼来,看见眼前是韩慎,他正抓着她的手,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关切,问她道:“你怎么了?你做什么噩梦了?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秦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发现额上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她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萎顿,说道:“没什么。”
韩慎看着秦祯疲惫的模样,以为她被噩梦吓坏了,伸出手,在秦祯后背顿了片刻,还是放到了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她,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不要胡思乱想太多。”
秦祯心想: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心里却有些埋怨,若是韩慎不叫醒她,她或许就能看清楚那个凶手到底长什么样了。
随即,她起身,下了床,说道:“我去打水重新洗个澡,你继续睡吧。”说罢,走出了房门。
韩慎握了握抚过秦祯肩膀的那只手,觉得掌心还能感受到他背上的余温。
随即重新躺下,直到自己重新入睡,秦祯也没有回来。
第二日,大白在露台上半眯着眼睛晒太阳,十分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