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而,凤起握了握叶重琅的手,偏在他身边低声笑道:“我敢打赌,宋焕秋在神界没讨到好。”
“何以见得?”
凤起指了指上生神君,“看到没有?最擅搅浑水的来了,可得小心,神界派人搅浑水素来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叶重琅淡淡一笑,“看来你对神界中人,也并非各各都恨之入骨。”
“不,就事论事,他如果今天把这浑水搅得太难看,我也是一定会记仇的。”
而说着话,上生神君已经到了众人面前,一派玉色长袍缀以闪金云纹,墨发束整,一张中正温润的俊脸巍然远泊,五分和善五分威严,活脱脱就一副搅浑水也能令人信服的姿态,毕竟是神君,掌管着一众神将神使,仅次于神帝的地位,但凡说句话,人间凡人谁敢不信服?
一众人毕恭毕敬的行礼,深深弯下腰来一片鸦雀无声,倒是叶重琅微微颔首,显得颇为鹤立鸡群,但也不显得特别奇怪,凤起连动都没动一下,她觉得叶重琅对神界中人也素来没什么好感。
上生神君面相不过是个年轻男子,但凤起却知道,他的岁数,曾在神界听闻早以千起,至于究竟多大……貌似仅次于那个她从未见过面的青华神君。
而上生神君受了众人的礼,一张口的开场白,就满满是一副赶走众人各回各家的语气,“经神界查明,各家云集在此,乃是神将宋焕秋传令不当,东都处事不周,孤竹在此事中也未能及时力证己身,有此误会,神界与人间各该自省。现如今妖孽横行人间,望东都身为仙盟之首,事事谨慎决断,集众家之力维护人间安宁,神界定当鼎力相助。”
果不其然,来当和事佬的,而且还特别的彻底,开场一句话就要粉饰太平,一句误会就想把所有事都抹平了。
凤起早就想到,宋焕秋若回到神界,指认叶重琅就是魔将凤起,那八成不会有多少人相信,但她没想到,事情仿佛还没有被查证就被否定了,当然,神界如何处置宋焕秋……不过就区区一句传令不当罢了。
而上生神君这一番话,却把大多罪责都推到了东都身上,明显就是在斥责东都挑起是非,不去对抗妖孽反而倾轧同道世家,但是,同样是没有任何责罚,只暗示了一句,若东都维护的是人间安宁,神界会鼎力相助,那就是说,如果东都继续找其他世家同道的麻烦,神界也就不支持但也不过问了。
一众人都有点儿愣,兴师动众前来,几句话就要打发他们走,这简直就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但也明显能听得出,人间各世家的纠葛,不管如何倾轧,神界不打算搅合在其中。
秦亦清也很惊讶,他不知道宋焕秋回到神界之后发生了什么,一时间说是震惊,也分外的遗憾和不甘,他本就不指望能证明叶重琅是什么魔将凤起,可莫说东都身为仙盟之首该尽什么职责,孤竹与魔道有染,此事怎能不了了之了?
他大着胆子咬牙上前,拱手弯腰道:“神君在上,孤竹与魔道有染……”
“此事乃是无稽之谈。”上生神君一语笃定,“神界肩负督管人间仙门之职,必然不会仅看东都一家,孤竹乃是千年仙门,其底蕴至深,素奉君子之道,其家主叶代依在当年神魔一战手刃魔尊,孤竹又何必与魔道沾染?”
“神君此话差矣!”秦亦清几乎豁出命来坚持道,“魔将夙凝曾在神魔一战被封印在此,可不久前莫名逃离,连孤竹都并未惊动,我东都敢断言,必然是孤竹弟子放走了魔将夙凝,若非有染,何以做出此事?!”
上生神君脸上染了些不悦,他身为神君,受世人信仰膜拜,却几乎不会与人间有往来,这可能是他几百年间唯一一次下至人间,面对一个仙门小辈弟子,竟这般质问他……
“东都空口无凭便妄加断言,此事,东都且回去闭门自省。”
这已经是没有转圜余地的话了,其他各世家的人都听出来了,无论东都再怎么坚持,只要是神界认定的,东都就只有自省的份儿,也就是说……不管还有多少证据,都不会逆转神界的判断。
可秦亦清已经着了魔了,他坚信,只要拿出证据,一定能扭转乾坤,他挥开了试图拦着他的东都弟子,硬声道:“神界既然要庇护孤竹,那也请力证孤竹的清白!如今被孤竹以琴音击碎的阵眼石就沉于湖底,还请神君取来一看,孤竹是否与魔道有染,一看便知!”
上生神君的脸有点儿阴沉,可不知为什么,他似乎不愿去取所谓的证据,他只看着秦亦清,那脸上的不悦分外明显,就是在嫌秦亦清不识大体。
而就在这时,凤起突然开口了,“那就不妨取出来看看吧,孤竹虽然信奉清者自清,但是如今……世人辱灭孤竹已深,若再由着他们胡说八道下去,神界这般无端庇护,之后却又不再插手的话,那孤竹无论如何也洗脱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