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峕儿自知没有姊妹们得天独厚的资质,做什么,都是要自己去挣的。”
母亲忽然觉得抱歉起来:“峕儿,这原不是你的错。”
我心里道,这自然不是我的错,是老天的错。可我却要为这位老天爷的不公而赔上我的前半生。不公加不公,实在太不公。
母亲歇了片刻,又道:“你如今虽贵为皇后,我知道你扶持贾家的心思。可你毕竟是外戚,这天下终归不姓贾,你要切记,不可跋扈专权,不可轻易撼动司马家根基。”
我有些不以为然。
那些个司马姓氏的诸侯王,在经过上回杨家一事后,自然知道这天下的风向如今尽在我手中,便是借他们十个胆子,怕是也不敢轻易作乱。
我轻轻握着母亲的手,轻声道:“娘亲安心。朝中的事儿有我呢,你只管养好身子就是。”
母亲摇摇头,勉力接着道:“还有,你膝下无子,太子便是唯一的男丁,你切记要笼络太子,疼他爱他,偏他帮他,否则他日,太子登基之时,你即便坐上了太后之位,怕是也要受制于太子生母,如此这些年的根基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母亲的手指冰凉,握着我的手不断地颤抖着,可那微弱的声音却字字戳来,深入脑海:“不可混淆皇室血脉,切记切记。”
我只觉得母亲思虑过甚,并不以为意。只是母亲却又提出了我心中忧虑,太子需得尽快除去,否则即便我偏他帮他,他便真能记得我的好了么?到底隔着层肚皮呢。
我正出神着,手上冰凉的触感却猛地一散。我心里头忽然就揪成了一团,忙俯身去瞧母亲,她的目光还落在我身上,眼角泪痕未干,可那目光却真真切切地散了。
我双腿一软,重重地滑坐在塌下,一瞬不瞬地,愕然地望着榻上那具渐渐变凉的身体。
我没有叫她。
似乎是我心里头比谁都清楚,她真的,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我只是有一瞬间的恍惚,我在想,我分明很难过,可我怎么一滴眼泪也没掉呢?
身后周遭,一切像是同我无关,哭声传进我的耳中,自觉地散了。
待我清醒些时,鼻间萦动这熟悉的,馥郁的宫香。我侧身枕在有着冰凉锦缎衣摆的双膝上,冰凉的脸颊上是温柔暖棉的触感。
我动了动,头顶上便传来欣喜的声音:“阿姐,你终于动啦!”
我定了定神,才缓缓察觉到这是我的寝宫,正红的帐幔外头莹莹跳动的烛火温润地映进我的双眼中。
我仰脸朝上望去,果真是衷儿晶莹透彻的眸子。
“衷儿,我怎么啦?”
衷儿很耐心地解释道:“阿姐打府里头回来便一直不言不语,连动也不动,可把我吓坏啦。”
我渐渐清明了几分,听衷儿接着道:“我想着平日里阿姐总是这样待我,便想着若是阿姐也能靠着我,我陪着阿姐,阿姐想来能好些。”
我冷的刻骨的心被他融融温起一股子热度,双眼微微一酸,到底是掉了泪了。
衷儿手忙脚乱地擦着我的泪,有些怯怯地:“阿姐,阿姐,是不是我说错什么啦?阿姐不哭。。。我往后都听阿姐的,行么?”
我握住他的手,无比深切地知道他是世上唯一让我安心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