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叔旻却丝毫没有心思和他开玩笑,神情异常焦灼,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紧张:“你真的要这么做?现在撤手还来得及!”
祝博彦看着眼前的昔日好友,嘴角的笑意竟有些苦涩了。
他将他额上的碎发捋到一边,淡淡道:“阿伶,我此番,已经没有退路了。”
说罢,他将他从前面紧紧抱住,用下巴抵着他的软发,将他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口,就像他们昔日玩闹时那样。
只是这次,平时都躲之不及的少叔旻,没有将他推开,而是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似在抽泣着。
因为他们都知道,今天,或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以挚友的身份见面了。
“门前的小路太干净,多种些花草才好看。”
祝博彦临走前对少叔旻说,温和的笑容如骀荡的春风,一如他们少年时的初见。
少叔旻随父亲搬入京城的时候,不过十来岁,扎着两个小髻,穿着灰褐的布衣,还是一个懵懂孩童的模样。
当时他家住在怀贞坊,街市繁华熙熙攘攘,而且坊间五十多户人家,没有一个认识的,所以少叔旻从小就行事谨慎,从不捣蛋闯祸,也不和别家的孩子一同玩耍,闲暇时就喜欢一个人闷在书房里读书。
让少叔旻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会有一天,在从私塾回家的路上,在车水马龙的街边,遇到了一伙强盗。
为首的那人甚是结实,穿着袒胸短衫,露出大块大块的麦色肌肉,将弯刀抽出横在少叔旻面前,黑黄的牙齿间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打劫!”
少叔旻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怀贞坊离皇宫较远,住的都是一些平民小官,大家都没什么后台,杀了抢了也不怕得罪谁,更重要的是,这些居民迫于强盗的淫威而不敢报官,每次别人遇到打劫,都四处夺路而逃,避之不及。
简直是任人刀俎的肥美鱼肉。
他们如此放任,因此强盗才会这般猖獗。
可惜少叔旻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他读过法书,知道这是扰乱京城治安的行为,当处以重罚,根本不害怕。
强盗挡住了少叔旻回家的路,于是他向后退了两步,避开锋利的刀尖,挺身昂首地绕开这群强盗,打算走掉。
盗贼头目明显愣住了,反应过来他的猎物将要逃掉,连忙又转身追上少叔旻,将弯刀咔擦一声插入地里,映着刺眼的阳光,明晃晃地立在少叔旻的面前,蛮横道:“我说打劫,你听不懂吗?”
少叔旻冷冷地看着那粗鄙的壮汉,点了点头。
盗贼头目挑了挑眉,将粗糙大掌伸到少叔旻的跟前,大喊道:“那还不快把钱财都交出来!”
少叔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一伙人,淡淡道:“伸手找孩童要钱?你们到底是强盗,还是乞丐?”
一些盗贼听后恼羞成怒,纷纷拿起了武器,杀气腾腾的架势,好像会立刻扑上去将少叔旻撕碎。
他们的举动却被那头目抬手制止了。那人粗眉一挑,目光冷峻地盯着少叔旻:“不过是个总角小儿,用不着动刀子,吓吓他就好了。”
他边说着边将地上的刀拔出来,提在手上,一步一步走到少叔旻跟前,阴狠道:“让我来告诉你,强盗和乞丐的区别。”
“那就是——强盗有刀,可以要了你的小命!”
说罢一个快刀下来,直直劈向少叔旻的右臂,少叔旻一惊向左闪去,险险躲过,却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盗贼头目冷哼一声,不作喘息,转身又是一刀,朝他的脸砍去。少叔旻躲闪不及,心神慌乱间,却见一个带着无数铁钉的皮鞭飞来,狠狠地打在了盗贼挥刀的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