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山刚见过何薄命,正怒火中烧,苏鹤的一封信,更是火上浇油。
他手臂一挥,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扫至地上,破碎声清脆悦耳。
何薄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知该作何言语,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四个字:“大人息怒。”
顾舟山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人,他对何薄命道:“年长,你先回大理寺,封住那群乱民的口,若有必要,直接将全部人关押起来。”他盯着何薄命,一字一句道,“此事若成,高官厚禄,少不了你的。”
何薄命一脸愁苦,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大人,人言可畏啊…”
顾舟山盯着他道:“办的了就办,办不了…留你有何用?滚!”
何薄命心下一凉,颤声道:“下官能办,下官告退。”
送走了何薄命,顾舟山才坐下歇息了一会儿。一面是步步为营的对手,一面是不断拖后腿的女婿,真是心力交瘁。
夜色渐渐晕染了天光,顾舟山才去了楼府。
楼夫人是顾舟山的大女儿,因着父亲的关系,性格比较强势,最见不得楼用与其他女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楼用本是个好色之人,至今也只纳了一房小妾。
顾喻织看了苏鹤的信,心中怒火顿时腾起,她拿了一把剪刀就冲进了楼用地的书房。
楼用的腿还没有好利索,近来都是在家里处理公事,他正在批复户部堆了几日的折子,就听见门砰的一声被踢开。
在这府里,能制造出如此动静的只一人。
他头也不抬,语气有些无奈:“谁又惹夫人生气了?”
顾喻织几步走过去,用力将剪刀插在书桌上,质问道:“冯偶冬是谁?”
“为夫怎么知道…”楼用下意识的回答,可话未说完,笔尖陡然顿住,黑墨晕染在宣纸上,凝成一团漆黑。冯偶冬…冯偶冬…三个字萦绕在楼用耳边,熟悉又陌生,那悠远的记忆席卷而来,楼用的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一个女人的面庞。
那是一张绝美的脸,不施粉黛,未着珠钗,一身粗布麻衣,衬得人越发脱俗。
他收回回忆,抬头看向顾喻织,压住心中不安,将话说完:“…是谁?”
顾喻织身形不算高大,可气势凌人,她仰着头看着楼用的眼睛,质问道:“你当真不知?”她拔出那柄挺立在桌上的剪刀,继续道,“楼大人,这几日没出门,你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今日有个自称是冯偶冬弟弟的人,敲响了御史台的鸣冤鼓,指名点姓地要状告你楼用。你如今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想来,也是心中有愧吧。”
楼用原本以为有人翻出往事,是想挑拨夫妻二人的关系,借以挑拨他与顾舟山之间的关系。毕竟这样的事层出不穷,每次顾喻织都会闹一番,闹一闹便也就过去了。
可一听到鸣冤鼓,他便知此事不简单。心猛地往下沉了沉,他放下手中笔,竟保持了七分冷静,“谁告诉你的?”
顾喻织拿出一封信,在他眼前晃了晃:“信上写得明明白白,楼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楼用一把抓过那封信,信上的字歪歪扭扭,根本看不出来自何人。他将信放回桌上,淡然道:“我想起来了,冯偶冬是章州人,夫人应该知道,我楼氏在章州是一等一的大户人家,免不了会招惹些是非。这贱女子已经嫁做人妇,却图我钱财名声,非纠缠与我。后被定罪判刑,其丈夫气不过,听闻在行刑当日将其杀害。夫人若不信,去查当年卷宗便可。”
“此话当真?”顾喻织举起剪刀对着楼用。
他瘸着腿慢慢绕过书桌,拿过她手中利器,揽过顾喻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谁不曾年少轻狂,往日风流早已成过去。喻织,这明显是有人想离我夫妻二人之心,你是聪明之人,别着了旁人的道。”
楼用长得高大帅气,当年在章州投怀送抱的女子不少,这些顾喻织都知道。顾喻织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怒气消了一半,她推开楼用,又问道:“可信上说,是你求而不得,混淆是非,草菅人命。”
“我楼大少爷会对一个穷酸妇人求而不得?夫人稍微想一想,便知此话真假。”
“可你没做这混账事儿,人家弟弟为何会千里赴鄞都冒死鸣冤?”
楼用冷哼:“定是想讹我一笔。那人敲了鸣冤鼓,就是想将此事闹大。夫人先歇息,等为夫先去将此事料理了。”
顾喻织看着楼用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她握紧手中的剪刀,看着窗外的花影出神。
楼用转身的瞬间已然变了脸色,他在侍从的搀扶下往外走,准备去御史台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冯偶冬之弟。
一辆马车恰好在门口停住,楼用一看,是顾舟山的马车。他立即停下脚步,恭敬等在一侧,叫道:“岳父。”
顾舟山带了怒意的声音传出来:“混账!”
楼用低头道:“小婿是被冤枉的。”
顾舟山叹了口气道:“上来。”
楼用上了马车,顾舟山对车夫道:“去花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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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用将拐杖放到一旁,低声道:“岳父,这接二连三出事,表面上是冲我来的,实则怕是冲岳父来的。”
顾舟山瞪他一眼,声音暗哑:“这件事上次为何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