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问苍引着李起兮一同入座,道:“兮儿所虑极是,李耀祖目光短视,太过急功近利,我此前曾告诫于他,需防权臣篡逆之祸,如今他便急于为龙傲天指婚。
一来,是想挫挫龙霸天之锋芒,彰显天子之威;二来则是防止龙霸天与朝中权贵间缔结秦晋之好,将势力继续坐大;三来,则是因为太男之位,李加歧在朝中广结党羽,龙霸天是他麾下一员骁将。”
李起兮轻嗤一声:“整肃朝纲又岂在朝夕之间?李耀祖太急于发出自己的声音,如今仅凭着他手中这点权利竟也敢和老臣当众叫板,此非帝王之道也。”
“龙霸天身为宰相三十余载,虽于朝野间威望隆盛,然其忠君之心确实日月可昭,无论是为朝廷铲除奸佞,还是提议李耀祖废后,起码这些举措的确是在维护李耀祖的基业,又或者说,是在维护权贵阶级的利益。”武问苍道,“若是这门婚事成了,凭着龙霸天的拳拳爱男之心,没准就要狗急跳墙,这就与我们想要的看到的背道而驰了。”
李起兮道:“若是婚事成了,跳脚的估计还要加上一个李加歧。”
“李加歧其人狼子野心,一旦登上了太男之位,必定觊觎天皇宝座;你四皇弟任性荒唐,又如何能让朝中男臣心悦诚服?太男之位传给谁李耀祖势必都不会放心,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武问苍道看向李起兮,“兮儿你说说看。”
李起兮道:“李耀祖久被束缚,猜疑之心甚重,如今终于在朝中稍得权势,又岂肯将这来之不易的权利拱手让人?男臣已然是他的外患,再立太男,则内忧又生。”
“不错,”武问苍颔首道,“太男可不仅仅只是代表着一个人,而是代表着一个权利集体,太男有监国之权,太男府本质上就是一个小朝廷,李耀祖本就控制不住这群老臣,一旦立了太男,老臣的权利只会愈炽,到时候真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李耀祖文不成武不就,若不是生在皇室,这个位置又岂是他能坐得的?老臣们拥戴李加歧不就是早已看透李耀祖平庸无能,怕他无法掌控江山,怕这天下有朝一日会落于她人手中?
李耀祖太明白这一点了,古往今来,为了争夺最高权力,父子反目、兄弟阋墙之事还少吗?他不敢,所以即便太男之位一直空悬着,即使老臣们日日上奏,他都不敢再立太男。”
李起兮叹了一声,看向了武问苍的腹部:“那药,阿娘还服着吗?”
武问苍没有说话,只是将李起兮轻轻揽入怀中:“这深宫之内,唯有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李起兮依偎在武问苍的臂弯之中:“有兮儿在一日,便会与娘娘同心一日。”
许是觉得气氛压抑,武问苍抚摸着李起兮的后脑,转了个话题:“此前阿奴与我说陈抱枝此人可信,今日看来,兮儿眼光果然独到。”
她语气中带着些认可:“陈抱枝在圣前非但不露怯,反而言辞谨慎,滴水不漏。她今日削发之举,剑走偏锋,虽是一招险棋,却如阿奴上次所言一般,此子行事果敢,胆识过人,我们如今最缺的就是这样离经叛道之士。”
“既然阿奴信任此人,为娘今日拉她一把,也好让她日后对兮儿更忠诚些。”
李起兮窝在武问苍怀中,柔声唤了句:“阿娘。”
武问苍为李起兮理了理发丝:“像她这样的人,只要给她一个往上爬的机会,日后定然是你我的左膀右臂,自古英雌出少年,如此英才,若是早早的家人为妻,岂不又是一出伤仲永之憾?”
李起兮道:“龙傲天配不上她。”
西市门前,妊抱枝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拍了拍马头,墨云闭目昂首,似乎十分享受妊抱枝的抚摸。
妊抱枝顶着一头狗啃的短发,牵着墨云招摇过市。
西市人群密集,是禁止驰马的,违者将受笞责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