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安神色不变,甚至声音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就像是典籍中的那些贤人一样,好似只是单纯的为了大秦、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而上谏。
且是那种只要始皇帝不改史书,那么必然能名留千古的那种贤人。
果不其然,只见孔安听了嬴政的话之后,缓缓的坐直了身躯,而后从自已的头顶将发冠摘下,一头斑驳的黑白发便散落在身后,他抬起头,眉宇中更是带着肃穆。
“上至错,若民不谏,这世上还有谁能够愿意上谏呢?”
他的声音平和,但话语尖锐:“这满朝堂的奸佞之臣,难道有一个是敢于上谏的忠臣么?”
孔安再叩首:“民今日前来,家中早已经为民准备好了棺木,若陛下仁德,愿意听完民的上谏,再赐民一死,许民保有全尸的话,那么这棺木民便可以用到。”
“若陛下不许民保有全尸,消息传回曲阜之中,民的家中子嗣自然会为民立衣冠冢。”
他抬起头,淡淡一笑,带着视死如归的淡然:“此次前来上谏,民便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死谏!
当孔安的这些话落地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殿内的氛围瞬间产生了变化,这位孔氏的当代家主竟然要死谏?
这对于一个全新的王朝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而在场的所有臣子都以一种诡异的、愤怒的眼神看着孔安,他们知道,如果今日不能将孔安辩驳倒下,那么他们在史书中便真的会成为如同孔安所说的那样的“一朝奸佞”中的一员!
青史昭昭!从未有任何的改变!
若是有可能的话,谁愿意在这史书中当一个祸乱朝纲的奸佞呢?
嬴政的心中愤怒的火焰几乎是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他看着孔安、看着淳于越,几乎是想要拍案而起,大笑着让人将这两人全都拉出去杀了!
但此时,赢野伸出手,拍了拍自已大父的手,表示着安抚。
他大概猜到了这位。。。。孔氏家主想要上谏的事情是什么了,他大概也能够明白,这位想要用什么样子的名头来打败自已了。
这并不难猜不是么?
关于他身上能够攻讦的点也就是那几个。
他看着孔安,以一种近乎于寻常的语气说道:“孔安,大父有什么是值得你死谏的呢?”
赢野的声音中带着平和与玩味:“你此次将自已当成是敢于谏奏的直臣,那么你必然是有备而来,觉着自已所谏奏的事情一定不会出任何的纰漏吧?”
他看着孔安,轻声道:“说出你的理由吧。”
“孤好生听着。”
这话音落地的时候,大殿内的所有大臣都看着站在那里的赢野,又看了一眼跪坐在那里的孔安,他们的心中都带着些许猜测。
尤其是王翦。
还是那句话。
孔安想要谏奏,能谏奏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个,而赢野可以被攻讦的理由也就那么几个。
这。。。并不难猜测。
孔安的眸子如同平静的湖水,他看着面前等待着自已攻讦的赢野,微微一笑。
就这样,他披头散发的跪坐在那里,轻声说道:“民要谏奏,东宫之人,德不配位,不应立为。。后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