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开始有些苦闷,因为我虽然是惹他心事重重的罪魁祸首,可是面对目前的这个局面,我却同他一样,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我有办法,一定不会让他为难。
他突然开口,语调虽然客气,却说不出的冷漠:“姑娘若是累了,便睡吧。”
我道:“哦。”隔了会儿问他,“有吃的吗?我饿了。”
他倒酒的手微顿,我不等他回答,便掀开盖头行到他身边,探手去摸桌子上的花生米,塞了一把到嘴里,抱怨道:“方才折腾了一天,都没吃东西。”看到他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唔,蹙眉的样子也挺受看。
我好奇地问他:“淳德长公主为什么让我嫁给你,她让我嫁给你,你为什么不反对?”
他将眼中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厌恶收敛好,神色淡淡道:“她会杀了你。”
我道:“为救我一命,你便娶了我,值不值得?”
他眸色一沉,失神了片刻,只道:“我不能看姑娘死。”
他不能看我死,所以娶了我,但是他娶了我,不意味着他便会喜欢我。
我点点头:“公子是个好人。”又道,“我唤作长梨,公子呢?”
他淡淡道:“无颜。”
我接着点头:“‘无’这个姓还是挺少见的。”
他顿了顿,道:“‘无颜’是习艺时的雅号,我并不姓‘无’。”
我恍然道:“原来‘无颜’是你的艺名。”
他道:“……”
我胡乱填饱了肚子,抬头见他脸上有倦色,又因饮多了酒而泛着潮红,便道:“夜都深了,不睡吗?”
他神色一顿,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同我道:“我……不困。”
我早看出他不愿同我有过多言语,方才会耐着性子回答我的问题,全是出于良好的教养,我心中略有些黯然,看了他一会儿,道:“你去睡吧,我去找水把自己洗一洗。”闻了闻自己身上,道,“都快臭了。”
他道:“……”
等我摸回洞房时,里面的喜烛已经燃尽。方才在外面转了一圈,发现他的宅子并不很大,比我家却大得多。庭院里有假山亭榭,也有珍奇花木,比起我和师父住的草庐,自然富贵得多。
不过,今日一点也不像大喜的日子,红色的彩绸早早便撤去了,我揣摩了一下,觉得自然是因为这个亲成得不够光彩。连路上遇到的侍婢,见到我也没什么好脸色。听说我要找浴房,往一个方向一指,道:“这个时辰,下人也都休息了,你要洗澡,就自己去打水吧。”
在家的时候,也都是我添柴打水,便也没觉得受到了怠慢,折腾半天,好容易将自己弄干净,换上浴房里早早备好的寝衣,便踩着月光摸回洞房。寝衣有一些大,怕是无颜平时穿的。
房间里黑咕隆咚,我摸摸索索地行到床边,紫檀木的大床上是男子和衣而眠,漆黑的长发与黑夜融为一体,我托着下巴想了片刻,觉得床还挺大的,好像多我一个也不算挤。
小时候晚上怕黑,也时常半夜跑到师父床上,虽然早上醒来师父发现,总要苦口婆心教育我一番,可是孩子嘛,有些话左耳进右耳就出了,下次错误接着犯。
我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进去,感受到身畔男子动了一下,屏息凝神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动静,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