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泽似乎是被影响到了,哼了两声。他现在暂时还说不出话,偶尔哼哼两声,就像是找奶吃的小奶猫一样,软绵绵的,惹人怜爱。
顾竭扬心疼不已,丢开棉签,伸手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指尖,又凑上前去亲吻着他的额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呢喃着:“我在呢我在呢,别怕,别怕……”
像是哄着一个做了噩梦的婴儿。
陆承泽大概是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这份呵护,指尖动了动,似乎要反握住手中的温暖。
他的手指有一根骨裂,包得严严实实的。顾竭扬生怕他乱动影响骨伤,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疼他,只能够低下头去,亲吻着他包裹着纱布的地方:“宝贝,你会好起来的。”
赵夏蕊从玻璃窗上看到这一幕。
这些天,她把顾竭扬的动作全部收进眼底,她再苛刻,都挑不出一丝不满。陆承泽毕竟是个成年男人,她虽然是母亲,终究是有些不太方便,但是顾竭扬丝毫避讳,甚至比护工还要上心些。
顾竭扬是个好孩子。
可是她真的觉得愧疚,陆承泽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好,如果一辈子都看不到,难道就这么让顾竭扬照顾下去吗?一天两天还好,一辈子,真的太长久了……
同样跟她一样愧疚的,还有陆承泽。等到他稍微清醒一点、能够清楚表述自己意见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了,再过几天,便是农历新年。
他们所在的城市,不会下雪,但是阴冷的北风像是要往他的骨节里钻,让没长好的骨缝都在叫嚣着疼痛。
赵夏蕊回了老家,顾竭扬一个人照顾着陆承泽。
家长不在,他就放肆了起来,嘴里不正经地说着怕冷,爬上了陆承泽的床,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陆承泽的伤口,跟他枕在同一个枕头上,说着话逗他开心。
陆承泽体力不济,顾竭扬也不让他说话,只是自己一个劲儿地说着,时不时凑上去吻着他的额头,生怕他觉得被冷落了。
陆承泽紧抿着唇角,声音嘶哑:“你、你走开。”
顾竭扬以为他觉得太黏糊,丝毫不避嫌地亲在了他的唇瓣上:“干什么?老公尽心尽力地照顾你,现在要好了,就要把我推开了?”又蹭着他的脖颈,“可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啊!”
陆承泽挣扎了起来,大概是想要把他推下床去,用那条没长好的胳膊和手推拒着他:“你走。”
就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做得气喘吁吁,眼底浮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顾竭扬又以为他是脸皮薄,忙不迭地下了床:“没事,没事,咱妈回家了,我现在去反锁门,没人看到的……”
陆承泽听着他的脚步声踢踏着走远,又慢慢走近,心中苦涩,挂着吊瓶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顾竭扬,你、你走吧。”
“我、我不需要你咳咳咳……”他咳嗽了起来,脸上的潮红从苍白的底色下泛出来,像是下一刻就能够昏过去,“你走。”
顾竭扬的笑容淡了下来,原来陆承泽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真的想让他走。他沉默了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陆承泽咳得眼角带红,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头偏了偏,那双盲了的眼睛似乎是在仔细寻找他的方向:“我已经,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