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皆是满目惊诧。
低头再看自己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笔尖墨汁滴落纸上,氤氲一团,我才回过神来。
我竟与沈砚文互换了身子!
我与沈砚文又接连烧了几张墨印宣纸,却都是徒劳无功。
终是接受了这个略微残忍的现实。
既已相看两厌,一纸休书,那便两不相干,各自做好本分内的事情便可。
天一亮,沈砚文就以我的身份将轻荷接了回来,好生安置在院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他母亲给喊了去。
我则换了朝服,坐上马车代他上朝去了。
望着巍峨的四方红墙,我有些出神。从前我也是常常进宫的,却只是进了宫中大门后右转,沿着雕梁画栋的琉璃砖墙,去往后宫嫔妃处给各位娘娘请安问好。
最多,也只是去御花园逛上一逛。
但自从我爹和我哥哥因贪污银两流放,死在路上后,我就再也没进过宫。
我左右望了望,还是一样的景致。
朝臣每日的必经之路,我从未踏足过半步。
这条路,是从前爹爹和哥哥每日的必经之路。
也是沈砚文挖空心思,挤破头才踏上的路。
3
朝中事务繁杂,晨起上朝的大臣们依次站在台阶下,面无表情,眼中三分混沌,有几个胆大的,则抬起宽宽大大的袖子掩面,借来打个舒畅的哈欠。
从前还待字闺中时,我幻想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有朝一日我能凭借着自己的才华站在这里,同这些高谈阔论的男子一般,为生民忧心,为百姓谋利。
却因迂腐的性别偏见,不曾如愿。
连我跟着哥哥上学念书一事,都要扮作男子,谎称是书童才能免去流言非议。
我踱步上前,站在了红袍队伍首位之后,掩了掩袖子,以余光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我朝文武泾渭分明,武将服紫,文官穿红。
在一片紫泱泱的衣裳里,我瞧见了个人,肩背挺直,目光清冷,不时微蹙眉头,似是对周围的嘈杂有些反感,尤其是看到我之后,更是将厌恶写在了脸上。
几位略眼熟的大人们亦如此,看我的眼神都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轻视。
大多是从前与我家交好的叔伯,对沈砚文厌恶也是意料之中,在我父兄获罪那夜,他就火速与我家撇清了关系,冷落无视我,生怕牵连到他。
不免让人觉得有失文人风骨,遭人唾弃。
待我归家之时,左脚刚踏进门槛,就接到了一张明黄的圣旨,册沈砚文为赈灾大臣,由叶玉书护送前去,一同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