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耿浩,我是个少年犯。
九岁那年我烧了一个男人的家,把他烧成了二级重度伤残,但是我不后悔。我之所以那么做,就是为了不让我最亲的人受到伤害。
那是我的姑姑,一个比我只大九岁的女人。
回想我这一辈子,我十一岁以前活的很不容易。
我老家是农村的,爷爷奶奶死的早,我父亲出外打工跟别的女人跑了,母亲气不过改嫁他乡,当时家里只留下了一所老房子,一头牛,还有一个半大的姑姑。
我们两个相依为命,那日子苦的就甭提了。
我七岁的时候,最渴望的事情,就是能够像同龄的孩子一样上学读书。
但我家没钱,姑姑才十六岁,靠着给人放羊,拉牛帮人种地带我过日子。
那个时候虽然穷,但我们俩过的很快乐。
尤其是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被姑姑搂在暖呼呼的被窝里,闻着她身上甜甜的香味,那是我童年里最开心的时光。
当我们有钱的时候,我们一天吃两顿饭。
啃玉米,吃糊糊,姑姑还会给我买一根五毛钱的火腿肠。
我每次总是打开塑料皮让她先吃,她总是说不要,然后禁不住火腿肠的味道,用牙齿浅浅的咬下一点点肉末。
当我们没钱的时候,我们一天只吃一顿饭。
煮一碗小米粥,就着野菜腌的咸菜,我和姑姑分着吃。每次捧着这碗小米粥,姑姑总会捞干的给我,她自己只喝汤。
我九岁那年村里的牲口闹了病,我家的老黄牛也没能幸免,死在了牛棚里。
当时姑姑抱着我家的牛,死活不肯让防疫站的人拉走。她知道这是我们两个的命根子,牛死了,我们的粮就断了。
村委会的人并没有理会姑姑的哭闹,连推带拽的把她关进了屋子里。
我当时很小,只知道牛死了,只知道蹲在门口哭,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拉走我家的牛,又为什么要把姑姑关起来。
这一天姑姑很沉闷,她没有吃饭,坐在我们老屋子的门口看着牛棚发呆。
姑姑那年十八岁,出落的很漂亮,她看着我那傻头傻脑的样儿,抹掉眼泪笑着招呼我过去。
她问我今年几岁了,我说九岁,她知道。
她笑了,她说她脑子不好使记不住,她问我想上学吗,我说想,但咱家没钱。
姑姑眼神复杂的摸着我的头,她说咱家有钱,她自己就是钱。
当时我不懂姑姑眼里的神情是什么意思,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原来那种情感叫作苦涩与心酸。
姑姑出嫁了,嫁给了一个四十岁的男人。
姑姑不爱他,但是他给的钱多,还答应养我到十八岁,还会送我去上学。
开学的第一天,我背着姑姑给我买的新书包,开心的又蹦又跳。
那是一个天蓝色的米老鼠书包,我非常喜欢,是姑姑求人去县城里买的,据说是我们这里最好的。
看着我背着新书包开心的样子,姑姑的眼里全是笑意。
但我并不知道我的新书包是她用自己换来的,如果我当时知道什么是结婚,知道她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我这辈子即便做文盲,我也不会让她卖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