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有了意识,脑子里痛极了,好像有千万把小刀在剜,又像有千万只蜜蜂在集体飞鸣。
“小志,你醒了?”耳畔传来薛小紫惊喜的声音;我缓缓睁开了眼,但更恐怖的事情却发生了,我好像瞎了,什么都看不到!
我吓坏了,不由的连声惊叫,问我的眼睛怎么了,这时李石低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小杨,你别怕,医生说了,你只是视网膜中央动脉形成血栓,造成暂时性失明,过几个小时就会恢复。”
我听了,心中略定,但脑子里还是痛不可当;李石大概是看到我痛苦的表情,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得休息至少半个月,不过你别上火,刘玉虎那小子,我当场就狠揍了他一顿!”
“是啊,小志,”薛小紫似乎是咬牙切齿的道:“我眼看着李叔一记手刀砍在刘玉虎咽喉上,他的眼珠和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我也狠狠扇了他一顿!那个傻逼!他现在也在外伤科住院呢!而且,他被打倒了以后,很多同伴还朝他吐唾沫,都骂他不是人!小志,这个仇已经报了,真的!”
但我仍然恨得牙根痒痒,这个刘玉虎实在太不是人了,最后那一拳分明就是引诱我过去,再给我致命一击;我声音沙哑,恨恨的道:“不行,仅仅这样还不够!我一定要去找公安局的领导,他一个公职人员故意对我下这狠手,我一定要让组织开除了他!”
不料,听了我这句话,薛小紫和李石却都沉默了,又过了一会儿,薛小紫才低声道:“小志,这个。。。你就不要找了。。。。刘玉虎是刘子寅一个堂弟,他是通过刘子寅的父亲才进了公安局的。这事出了以后,刘子寅的父亲已经给我爸爸打过招呼了。。。。。”
“什么?”我的脑子更痛了,刘玉虎居然跟刘子寅是亲戚,玉州还真特么小啊!
而且,我马上艰难的想到,如此,薛父肯定就知道我在分局练拳的事情了;他对我和薛小紫的“恋情”到底是什么态度,我还不清楚,不过我冥冥中感到,他对我肯定还是讨厌至极。
“李叔,”我嘴唇颤了颤,问:“那薛局长,是不是批评你了?”
李石没有回答,不过我能从气氛中感觉出来,自己猜对了。
“小杨,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李石突然压低了声音,“小紫过去帮过我,我听小紫说,你练拳是因为差点被赵一龙的儿子给弄死,还好一个会形意拳的男人救了你,是真的么?”
“对!”我激动的忘记了挨打的事,头都抬了起来,“李叔,那男人三十来岁,手上也戴一串小粒黑佛珠,在大西岭相中一块地,你认识他吗?”
李石又沉默了,似乎很为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声音特别低的道:“小杨,这个人我的确认识,他叫郭平,是全省武术圈里都数得着的高手,而且很巧,他现在就在这家医院里。”
啊?我不禁惊奇极了,才出了大西岭,又进了同一家医院,我和这位恩公还真是有缘啊!
“郭平。。。。他在医院里做什么?上班吗?”
“不是的,”李石的语调很迟疑,听得出他似乎很顾忌,“郭平有个妹妹,叫郭小梅,得了重病,在这里住院。。。他一直在照顾妹妹,有两三年了。”
什么?住院两三年?那她当然毫无疑问是得了重病!
我突然有点明白了,那天郭平为什么对我弃之不顾;我问李石:“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郭平他家。。。。是不是很穷,经常去借钱?”
我说完,李石顿时就愣住了,我仿佛看到了他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果然惊问:“小杨,这。。。你怎么知道的?”
我没有回答;郭平那天表现得对世俗人情毫无兴趣,表明他肯定看过许多世态炎凉,只有深陷困顿、屡遭冷眼的穷人才会有那种经历。
现代社会里,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资源,身负绝世武功的大侠,也会被贫穷压扁。
又聊了几句,李石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家出了什么事,他赶紧走了。
“小志,你是打算拉拢郭平么?”薛小紫慢悠悠的问。
我“嗯”了一声,“小紫,看李叔那么吞吞吐吐,这个郭平肯定非常不容易接近,你帮帮我吧!”
李石特别慷慨豪爽,就算见到市里的领导,也不会顾忌太多;郭平能让他有这种态度,可见他是多么有个性了。
“呵,”薛小紫轻轻掐了我耳朵一下,“你这小鬼头,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来了?是不是打算去泡人家妹妹?”
我淡淡一笑:“你先别闹了,先去帮我打听一下,郭小梅住在哪间病房,等我眼睛好了我就去拜会一下郭大侠。”
足足五个多钟头后,我揉着眼睛,一个人缓缓来到了七楼。
七楼是血液病区,薛小紫打听出,郭小梅得的是一种特殊的溶解性血液病,近乎绝症,她把郭小梅近期的医药费单子也弄了出来,那花费真吓人,要是换成我我只能去卖肾了。
很巧,走廊里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正是郭平;我深吸了口气,上前好几步,才看清楚,郭平相貌很平凡,个子也不高,肌肉十分发达,下巴尤其坚定,侧面看有点像施瓦辛格。
现在,他脊背直挺,正在凝神瞧着对面病房里面;那细腻而沉静的眼神,宣示这位大侠肯定是个妹控。
我咬着牙,轻步凑到他附近,对他鞠了一躬道:“大哥,咱们又见面了。”
“你是谁?”郭平很奇怪的打量我;他仍然坐着一动不动,但我却意外感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气息,他的坐姿无懈可击,又好像会随时跳起来打人。
“原来您把我忘了,”我很恭敬的道,“一个多月前,在大西岭。。。。”
“原来是你,”郭平挥了挥手,就像赶一只苍蝇似的,“那晚我不是想救你,只是想保住那块地的干净罢了,你不用谢我,走吧!”
我被噎得够呛,这郭平,情商怎么这么低?
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摆在眼前,我怎么能为了几句难听的话就放弃呢?我沉吟一下,把脸凑得更近,低声道:“大哥,您救了我的命,这个恩情我必须报!看您坐在这儿,是不是有亲友得了血液病呢?我倒认识一个老专家,兴许能帮到您。。。。。”
哪知郭平听了我的话,眉头一跳,突然转身一把抓住了我的领子,恶狠狠的道:“小子,你是不是调查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