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说来话长!”他摇了摇头,枉自兴叹着,看了看俩人的行头模样,说,“这里不是说话处,我们到前面茶楼里去坐一坐。”
于是,俩人牵着马,踏着这朦胧的暮色,跟着阿莱走过昏昏沉沉的街上;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家茶座,立在门口的招待,竟是一个半老徐娘的妇人,她身上穿着白花蓝底的布裙,腰里围着一块青色围布,笑呵呵地迎上来说:
“阿莱,你家的客人啊!快请里面坐!”她又一面吩咐一个小伙计说,“虎子,快来将两位贵客的千里马,牵去后槽喂料!”
于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兴冲冲地跑了出来,接过俩人手中的缰绳,将马牵去后院喂料。
那个女人却兴高采烈地,将他们带进屋内,吴双在靠近临街的窗格子下,选了一副座头,坐下时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却偶尔从镂花窗棂处,瞥见外面灯光下,正有一个茶楼伙计模样的汉子,在与刚才牵马去后槽喂养的小男孩附耳低言,并且,用手比划着客座里面的情景,看那样子,不怀好意,接着小男孩便飞奔着跑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而吴双只装没有发现,看了看这茶座的光景,摆了七八副座头,也有五六个客人,点着两碗有纸罩的清油灯,柜台上立着一个身穿青衣的老伙计,他正在低头拨弄着算盘,却偶尔也抬一抬眼皮,张一张前面的光景。见此情形,吴双笑一笑问那女招待。
“你是老板娘吧?”
“客官好眼力!这都被你出来了。”那婆娘笑着说,“客官喝点什么茶水?”
“这,夜晚打灯的时候喝什么茶!有酒有饭么?”佘刚坐下时说。
“有的,这里都有。”阿莱笑嘻嘻地补充说,“那就,炒几道好菜,打五角酒来先吃着!”
“好哩!没问题。”那婆娘笑呵呵地说。于是,在每人的碗里倒上一碗赠送的普通茶水,之后,放下茶壶说了声:
“三位客官慢用!”便走开了,临走时,还趁机飞快地瞥了阿莱一眼,似乎是传递了一个信息,而吴双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顾与佘刚说话。
待那婆娘走后,吴双轻声地问阿莱。
“老哥,王大人的门怎么就封了呢?”
“快别提了!”阿莱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都是丢死人的丑事情!”
“什么丢死人的丑事情?”吴双问,却在心里琢磨着:“王植父子也都是堂堂正正的人,怎么就会像他说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阿莱也看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他们,也就举起一个手掌弯成弧形,凑到吴双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说:
“我们家老爷贪污受贿,被人家检举了!”
见他这样鬼鬼祟祟的样子,吴双愀然不悦,但是,他也只放在心里,脸上并不发作,相反还笑一笑说:
“也真没想到,连他们父子也是这种货色!”吴双也装作落井下石地说。
“可不是么!”阿莱说着,竟真的来精神了,似乎他对以前的雇主,没有丝毫的感恩之心,相反还有憎恨之意,“平日里,都说他们父子清正廉洁,连我们这些下人,在他们家也没有蹭到一点油水,可是他自己竟就贪污那么多!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哩!”
吴双从他的话中,总算听出来了,原来,他是在抱怨,主人没有给他们带来丰厚的报酬。因此,吴双就问他:
“阿莱老哥,你在巡抚家每月能挣到多少月利钱哩!”
“也没有多少!”阿莱说,“都是公家的定数,一个子也没有多!”
“哦!也就是说,你们都是吃皇粮的官家奴仆,”吴双说,“你们的月利和福利都是由朝廷定期发放的么?”
“就是这样!”
“那每月有多少?”
“也就是二十两银子。”
“那你还不知足啊!”佘刚忽然说,“我们落雁城一个都监,每月也才二十两银子的月利!”
“嗨!瞧你这兄弟说的!”阿莱很是不满地说,“我们这里是都城,不一样,这是满地黄金的天子脚下,二十两银子哪里算什么!人家随便一个七品老爷的家仆,随随便便每月的奖赏也不止这二十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