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冼怡正一瘸一拐地跟在郑朝阳的身后走在山道上,两个人已经累得筋疲力尽。郑朝阳时不时地停下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在大山里,他们三转两转就没了路,现在就连枪声也听不见了。冼怡的脚已经磨出了好多疱,她想让郑朝阳背自己。郑朝阳想着郝平川等人肯定正在焦急地四处找自己,于是一边在山里四处找路,一边催冼怡赶紧跟上,他急切地想早点跟同志们会合。
突然冼怡大叫一声,郑朝阳回头一看,她摔进路边的一个深沟里了。没办法,郑朝阳只好把她拉上来,背着她奔跑,四处寻找自己的队伍。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们俩居然倒霉地迎面撞上了杨凤刚。杨凤刚的别动队正走在对面的山道上,和郑朝阳只隔着一道几米宽的深沟。
突然见到郑朝阳,杨凤刚的别动队瞬间把枪都瞄准了他。十几支冲锋枪对准了郑朝阳,只要开枪就能把他打成筛子。
郑朝阳心里盘算着,自己身上只有一支手枪,还背着冼怡,既然无处躲藏,那就不藏,于是毫不畏惧地看着杨凤刚不说话。
杨凤刚走到沟边,看着郑朝阳,微笑着用手指对着郑朝阳比画了一个开枪射击的动作。
这时,山上两个背着柴火的十几岁的孩子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们见是杨凤刚这个匪徒,于是踹下几块石头。石头落进杨凤刚的队伍中间。顿时,队伍大乱。不过现在可不是随便开枪的时候,一开枪可能就暴露了,他们只好赶紧撤走。
郑朝阳没有听冼怡让他先去报信的提议,他要先送冼怡去医院。郑朝阳跟两个小孩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在他们的带领下,他背着冼怡快步走出大山,往医院奔去。趴在郑朝阳背上的冼怡很感动,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宗向方和一个战士路过废井,听见有求救声传来,宗向方故意指错方向,好在战士自己仔细辨别,找到了废井里受伤的齐拉拉。宗向方吩咐战士去报告郝组长,让他们多带些人来,战士快速跑去叫人了。
齐拉拉努力向井口爬,宗向方却悄悄地把枪口对准他。正在这时,支架突然坍塌,宗向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收起了枪,把手伸向了齐拉拉。齐拉拉努力够着宗向方的手,宗向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把齐拉拉扔下废井。
齐拉拉猛地向上一蹿,紧紧抓住了宗向方的腰带,喘着气道:“宗哥,你可得站稳了,不然咱俩一起摔下去可就惨啦!”两人僵持在一起。
这时,脚步声响起,眼镜干部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帮忙把齐拉拉拉上了废井。齐拉拉躺在地上感慨道:“死瘪子,两世为人啊。”他又拍着宗向方的大腿憨笑道,“谢谢啦,宗哥。”
宗向方心情复杂地看着齐拉拉,脑海中浮现刚才他拉住自己腰带时脸上露出的一丝狡黠。
冼怡在医院中悠悠醒来,看着还在病床边昏睡的郑朝阳,眼神里流露出爱慕,她情不自禁地悄悄抚摩着郑朝阳的脸。听到有人走进来,她急忙缩手假装熟睡。
进来的是白玲,她给郑朝阳带来一罐苏联的罐焖牛肉,是她专门到苏联大使馆去找的。郑朝阳清醒过来,看到牛肉开心地吃了起来。看着郑朝阳吃得那么香,冼怡心里不是滋味,于是背过身去继续装睡。
白玲又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小罐奶油蘑菇汤,这是专门留给冼怡的。看到这个,冼怡不再装睡,也开心地喝了起来。
吃完饭后,白玲和郑朝阳有说有笑地走了,冼怡的脸又晴转阴了。这时冼登奎来了,冼怡跟父亲说,她要跟家里的厨子学做饭。冼登奎说啥也不同意,把冼怡都急哭了。没办法,冼登奎只能疼爱地拍拍她的肩膀,勉强同意了:“学吧学吧,不过这第一道菜可得做给我吃。”见父亲终于同意,冼怡破涕为笑,用力点点头。
夜已经深了,公安局办公室里依然灯火通明,黑板上画着矿场的地形图,白玲正在放幻灯片。
白玲介绍道:“经现场抓获的匪徒确认,这支别动队人数并不多,三十几个人,但都是打过多年仗的老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很多人还身怀绝技。队长就是这个人——杨凤刚。”
幻灯片上显示的正是杨凤刚的照片。白玲说:“这是不久前苏联有关部门传递给我们的关于国民党特战部队的相关资料。当时我们只是猜测,现在可以肯定,领头的就是这个人,杨凤刚。”
罗勇坐在人群里,分析道:“特战队是部队精锐中的精锐,人数不多但是破坏力很大,这样一支队伍到北平来显然是有重要的使命,十有八九是冲着我们的中央政府的。”
白玲接着说:“我们抓到的俘虏和被击毙的,都是杨凤刚到了北平之后收编的残匪和溃兵,这是违背特战基本准则的。他这样大量收拢杂牌部队,战斗力提升不了多少,但是可能会暴露行踪,尤其是粮饷消耗巨大,实际上给自己增加了巨大的负担。”
郑朝阳补充道:“从我和杨凤刚的接触上看,此人非常的冷静,心黑手狠,而且动作很快。这次我们打掉的只是他的一些爪牙,其实他并没有伤筋动骨。”说着,郑朝阳想起那天跟杨凤刚的隔岸对峙,不过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他放了自己一马。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郑朝阳接着说:“他很可能会卷土重来。而这个杨凤刚和城里的国民党桃园行动组之间的关系还不是很清楚。”
罗勇总结道:“不管他们之间有联系还是没有联系,都要铲除他们,要把他们呛死在粪坑里!”
开完会,郑朝阳刚走出公安局大门,冼登奎就闪身出来截住了他的去路,说是有事要找他。于是郑朝阳跟他来到附近的小酒馆,边喝边聊。
罗勇办公室里,罗勇双眼死死地盯着郑朝阳:“你敢肯定?”
“我相信冼登奎说的。就在郝平川发出信号弹之前,杨凤刚接到报警,所以他才迅速撤离,只带了随身的武器和口粮,大量的物资,包括黄金和美元都没来得及带走,这说明他们其实走得很仓促。”
“所以说那个电台预警……很可能来自我们内部?作战计划都有什么人知道?”
郑朝阳答道:“只有几个科长和队长知道。当时为了保密,所有的警员都被限制出入。”
“会不会是留用警透露的?”
郑朝阳肯定地说:“不会。对于留用警我们一直很谨慎。他们只是做一些外围的工作,真正核心的资料和情报根本接触不到。”
“既然这样,那就内部小范围的秘密调查。同志们来自五湖四海,正是有干劲儿的时候,万一搞错了,会严重挫伤大家的积极性,这方面我们是有过深刻教训的。”
郑朝阳答道:“是,我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