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舒了口气,一转头,就见着顾涵之整个人趴在井口,手就是一抖,又不敢出声叫他,万一给他吓到了,没事也变有事了。
顾谦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脸色也是一黑。虽然这小子挺机灵,应该不会蠢得掉下去,但是这种不危险的行为,敢不敢不在清清面前做?看来看回去还是的好好给他上一堂思想教育课。
好在顾涵之也只是一时的兴趣,看过了一眼就收回眼神,反正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干脆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这边揪揪草,那边踢踢藤,没一会儿,一双原本干净的小手上就沾满了灰尘,还带着这枯枝残叶的渣。
秦清松了口气,一边指挥着他往哪个方向跑。说起来慢,其实也就没几分钟的事。三人又走了一段,很快就看到了并排挨着的两个坟墓,墓前一边一个石碑,刻着他们的名字。名字旁边,还有各自的照片。秦清记得,这是她奶奶死的那会儿,将她大伯也一起重新竖起一块石碑来的,原本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坟,什么都没有。
顾谦虽然想帮忙,但是对这里的规矩又是一窍不通,只能看着秦清忙活。看着他将鞭炮放在远一点的一个田埂边上,又回来将冥币一一拿出来,还有香烛之类的统统摆好放在坟前。顾谦瞅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里面放什么吃食,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也没有多问。各地的规矩都不一样,现在在坟前问,是不敬。
见实在无自己的用武之地,顾谦干脆将眼神放在两个坟茔上。看得出来坟墓的两边是被修整过的,不过也应该是很久都没人来过了,还是有些杂草丛生,到这会儿都已经深冬,草也都枯黄,软踏踏的耷拉在一边。说实话,顾谦长这么大,也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土坟。想到里面放的并不是一个装着骨灰的盒子,而是一具棺木,顾谦就飞快的环视一周收回了眼神。还是孔老夫子说得对,子不语怪力乱神,对这种事情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眼神落在石碑上,扫了两眼,又忽然顿住,仔细看了起来。
【孝子秦志远之墓】
旁边的是一张黑白照片,看上去已经很旧了,但是上面的人脸还是能看的比较清楚。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薄唇俊脸……这种标准的帅哥脸型,不管是放到什么时候都是绝对吃香。现在什么当红小鲜肉,也不过如此了,而且这还是纯天然无污染,连美颜功能都没有一丁点的素颜照啊,得秒杀多少人?
很显然,顾谦自动忽略了自己包括自己那群“狐朋狗友”的颜值。
顾谦眉头轻蹙。秦清跟秦至善长的还是有些相似,不过现在看到了秦志远年轻时候的照片,怎么感觉秦清反倒跟他长得更像呢。果然是一家人,这秦家的基因很强大啊,亲戚们五官都挺相似的。
转眼看向一旁,旁边的老太太的照片则是一脸严肃,看着并不年轻。
“好了。”一切摆放完毕,秦清拍了拍手,四周看了一圈:“宝贝呢?”
顾谦环视一周,才将眼神锁定某个小小的背影,长腿一迈,没两步就直接到了地方,直接伸手拎起他的后领子,将人提起来,看着他手里一个小小的土块,嘴角忍不住一抽:“你在干什么?”
顾涵之撇撇嘴,扔掉手中的土块,说道:“小孩子的世界,你不懂。”
……说的跟我不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一样。顾谦稍稍翻了个白眼,不过确实,长大了,童年那点小小的乐趣似乎变得太过遥不可及了。
“你妈咪已经弄好了,赶紧过来一起拜祭,完了才能回去。”
顾涵之立马看向他,一双大眼睛里还带着点哀求的神色:“爹地,在这儿多玩一会嘛,我好多东西都没见过呢。”
“这事儿问你妈咪。”他对这里,也是一无所知啊。
顾涵之眼睛一亮,问妈咪,那就好说了。扑腾了两下身子,才说道:“爹地,赶紧把我放下来,我自己会走。”
见两个人都到了,秦清将塑料袋子里面放着的一个小蒲团拿出来,先将塑料袋铺在地上,再将小蒲团放在塑料袋上。
“你们先站一会儿,得先烧个纸钱。”
顾谦和顾涵之立马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看着她。顾谦是敬而远之,有些东西可以不信,但是也不能妨碍别人信不是?顾涵之是好奇,这些东西从他出生都没见过,不过在死人坟墓面前,就算是再有好奇心,也是不敢随便动弹的。
天色阴着,看着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但是这会儿正好没有风。秦清跪坐在蒲团上,将香烛先点燃,再拿出冥币,用火点了,放在一团开始烧起来,并且不断往里面添加。一边添加,还一边说着让奶奶和大伯来领钱、还有在下边不要省着花之类的话。
顾涵之身体一抖,默默牵上顾谦的手,不自觉的往他身边靠一靠。这个场面,初见还真是有些瘆得慌。顾谦也是后背一凉,稍稍清了清嗓子才好些。这里的习俗,真是有点……让人不习惯。
好一会儿,之前烧完了,秦清才双手合十,又分开平放在地上,往下磕了一个头,又起身,如此往复三次才停止。之后便跪坐在小蒲团上,说起话来。
“奶奶,大伯,我来看你们了。今年来的有些早,你们也不要奇怪,我今年过年可能不会在家,所以只能提前来了。呐,你们应该也看到了,跟我一起来的,是我男朋友和儿子。”
“咳,老公和儿子。”顾谦默默的打断她。
秦清一愣,哭笑不得的说道:“对,是老公和儿子。我现在过得很好,我老公对我很好,而且公公婆婆人也很好,我在他们家就跟另外一个女儿差不多,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而且你们看,我儿子不仅长得又帅又可爱,而且很聪明又很听话。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我这个儿子可也一点都不差呢。你们放心吧,今年过年我就在他们家过了。”
“那也是你的家。”顾谦再次出声提醒道。
秦清立马一顿,站起身来抿了抿唇才说道:“我说完了,那么,老公,你要不要说说?”
“我也要磕头,然后跪下说吗?”
秦清摇摇头说道:“不用,按照你自己的习惯就行。他们在天有灵,会体谅的。”
顾谦抿抿唇,绕过她,很干脆的跪坐下去。磕头就免了,实在是从来没做过不习惯,但是跪坐着说话还是没问题的,毕竟吃日料的时候也不是没坐过。
“奶奶,大伯,我是清清的老公,叫顾谦。你们把清清交给我就放心吧,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还请你们做个见证,我顾谦,一定会对秦清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如果我今后的做法有违今天的话,不管你们降下什么惩罚什么罪,我都愿意承担。”
顾涵之这会儿也好多了,见顾谦这么说,连忙点点头说道:“太姥姥,大爷爷,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监督我爹地的,不会让他做出对我妈咪不好的事情的。”
秦清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摸摸他的小脑袋,心里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