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出院那天恰逢季菡下葬,她无亲无故,死了也是孜然一身。沈逸原本是准备将后事全权交给医院处理,苏紫瞳却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将此事揽了过来。
大约是还不知该如何与苏衡相处。
原本那场荒诞的绑架过后,苏衡得知捐献者是苏紫瞳,便死也不肯接受手术。苏紫瞳的身体状况短时间内也不适宜再进行捐献,眼见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苏衡的情况一日重似一日,短短数天便卧床不起。苏紫瞳再也忍不住,趴在苏衡床头哭了一鼻子,眼泪把床单都浸湿了。
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昏迷数日的苏衡恰在这时醒过来,干瘦的手扶在苏紫瞳脸上,声气虚弱的做了一番仿似遗言的交代。也是这个时候,恰好一例死于车祸的捐献者配型和苏衡配上,连夜手术之后,主刀医生一句“手术成功”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就这么峰回路转,几天的观察期后,苏衡成功从icu转出来,被病痛折磨已久的身子缓缓康复。本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苏紫瞳却又别扭上了,她和苏衡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这么多年来早已习惯的相处模式骤然被打破,她一时不知该以怎样的标枪来面对苏衡。
从苏衡脱离危险的一瞬间,苏紫瞳似乎就格外忙碌起来,十分勤快点的按时按点去公司打卡,让早已习惯老板摸鱼的一众员工惊掉了下巴。
就这么拖了一个月,总还是避无可避,苏衡要出院了。
苏紫瞳原本想借着出差的借口躲过去,反正医院这边有沈逸全权负责,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
好吧,少她一个是有点落人口实。
可是那又怎样呢?苏紫瞳向来不是在意世俗眼光的人。
本来机票都订好了,可临到头了,沈逸却拿走了她的身份证和护照,说什么也要她亲自去接苏衡出院。苏紫瞳为此和沈逸大吵一架,结果被沈逸按在床上身体力行的“教训”了一顿,总算消停了。又进行了大半晚的心理辅导,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下来。
只是谁都没想到,剩了半口气、一直在医院躺着的季菡在苏衡出院的前一天悄无声息的咽了气。
医院打来电话时沈逸正在厨房做饭,一边做饭一边唠叨:“爸爸刚出院,我们回去住一阵子,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回去陪陪他……”
客厅里传来乒铃乓啷的摔打声。
沈逸话说了一半被堵回去,心头火起,擦擦手就往外走。
关于这个问题,这段时间他和苏紫瞳来来回回掰扯了不下百遍,原先还好声好气的哄着劝着,可惜苏紫瞳根本就是口是心非、油盐不进。然后是讲道理,结果完全是对牛弹琴。到了这会儿,沈逸也失了耐心,索性直接武力镇压。
见沈逸出来,苏紫瞳摔了遥控板,先发制人地嚷嚷道:“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当初只答应了接他出院,没说……”
沈逸解了围裙丢在一边,漫不经心地挽着衬衫袖子。
苏紫瞳脸色变了变,不自觉地后退,随即她咬了咬牙,觉得沈逸最近是要造反。
“来呀!”她虚张声势地拿着抱枕去丢沈逸,“你除了会打人屁股还会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再敢这样我就和你分手!分手!”
……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沈逸冷笑,一把将抱枕拍到一边,眼看苏紫瞳要溜,他十分迅猛地扑上去,压着她倒在沙发上。被沈逸接近一米九的体格压着,她挣扎了两下就消停了,一动不动地趴在那装死。
沈逸抬了抬手,最终在她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轻叹一声:“你到底怎么回事?”
苏紫瞳不吭声,沈逸只好撑起身子,把人翻过来抱在怀里。
“你变了。”苏紫瞳幽幽地看着他,“你不爱我了。”
一般男人听到这样的控诉头皮怕是都要炸了,而对苏紫瞳深有了解的沈逸却只是磨了磨牙,大尾巴狼似的笑起来,两只眼睛幽幽的,像是深夜里某种正准备狩猎的食肉动物。
“继续作?嗯?”
苏紫瞳瞪他一眼,推开他坐起身。沈逸从善如流的跟着起身,靠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正准备说什么,手机先响了。
“沈先生,季小姐于方才抢救无效,确认死亡。”
沈逸一时沉默下来,他点了根烟,却没顾上抽。半晌后,在苏紫瞳有些诧异的眼神下回过神来,轻描淡写道:“知道了。”
“后事……”
沈逸吸了口烟:“医院看着处理。”
既然他这么说,院方也算心领神会,不再问什么,正准备挂断电话,苏紫瞳忽然出声:“慢着。”
沈逸挑眉。
“是季菡吗?”苏紫瞳看过来。
沈逸点头:“这件事……”
“交给我吧。”苏紫瞳淡淡道,见沈逸皱眉,又补充了一句,“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