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除了舞刀弄剑之外,最喜欢玩各种编绳。柳扶微不大喜欢,但阿娘非要教她,她也学会编两种结。
其中一种就是这并蒂同心结。
阿娘瞧她随手乱搭都被气到“绿配紫蓝配黄这么丑的搭法,你怎么凑出来的”
“又没事”
“有事这同心结也名两世欢,寓意一世不够,两世莫离,”单女侠说“这么不搭的两条线凑合两世,岂非人间悲剧”
“编绳而已,哪有那么玄乎”
“你啊,当知编绳和人同理,有些丝线天生就不是一路,颜色不对材质也不搭,那就应该及早抽出,而不是越缠越深。”
丑的撞搭当然是小阿微故意捉弄母亲。这种时候她会拿登对的配色,往往没一会儿又会因为不按章法绕出死结,阿娘就不得不停下自己手上的来教她。
“编绳最要紧的就是耐心、细心、悉心,否则很容易频频打出死结的哎你这儿得打个方八股线圈啊。”
那时候小阿微就会说“那就把死结剪掉,重新拿新的一截编就好了啊。”
“败家子,这丝线很贵的。”
“小气鬼。”
“再说,这是同心结,代表着缘分呢。如果因为有了死结就粗暴简单地剪掉,那缘分只会越来越短哎哎,你是不是想说,系不成也不要勉强、反倒落个轻松自在啦”
被看穿心思的小阿微吐吐舌头,“本来就是嘛。”
“什么本来啊。如果所有的丝线都像你这样想,那世上哪还会有漂亮的花结彼此守护,彼此成就方为同心嘛。”
记忆中的阿娘说的话,当下总觉得不着调,但是长大后回品,又好像不是那么完全的胡说八道。
只是,如果按照这种说法,就不知她和太孙纠缠在一块,是结,还是劫。
如果阿娘还在世,知道她的如今,到底是会劝她走,还是劝她留。
柳扶微拿起剪刀,将多余的线头裁净。
并蒂同心结已经编好,难题依旧未抉。
眼下,摆在她面前的,无非两条路。
一是,如她最初想的那样,选择太孙,只为求得庇护。
只是如今殿下,已不是她刚刚开始想要攀附的那棵大树,是随时崩塌的冰山,她这一团火越往上靠,最终要么火种消失,要么冰山融化。
另一种,选飞花。
但是风轻究竟是谁尚未可知,敌暗我明不说,以现在的飞花能否赢得了风轻也是未知数。
可还有第三条路么
柳扶微想了许久,未果。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也许看来真是不能久留了。
天上蓝雷暗闪,又一阵秋雨毫无预兆地下起来。
有人哒哒敲着门。
一拉开,橙心就蹦跶进门,一面甩着肩头雨点,一面说“我运气真好,前脚进你家门后脚雨才来,再迟一步都要淋着这花糕了姐姐,这是新鲜出炉的,你快趁热吃吧”
柳扶微哪有胃口,接过先搁一旁,橙心眼尖,看她桌上的香囊和花结“这可真好看,我也要”
柳扶微连忙收回,小心翼翼在结的尾巴打了个收尾小玉扣,“这个不行,这个要给殿下。”
橙心故作撒娇地哼了一声,“反正你早晚要离开他,给他也是浪费嘛。”
柳扶微心中莫名一窒。她下意识踱到门边想看看外边有没有
人,橙心笑嘻嘻道“放心啦,我刚刚来时,将芳叔给的止音符都贴上了,就凭那帮侍卫断是听不到的。哎,要我说,这皇太孙未免也欺人太甚,之前只是暗搓搓放几双眼睛盯着,这回是明晃晃的围堵啊”
柳扶微自然介意,只是嘴上仍说“殿下这只是保护,不算监视”
“得了。你是这几日一直卧床不起,闷头大睡,自不知你家左边、右边、前边、后边那些屋舍早都住了皇太孙的人,就连我想来探病,那些右卫的人都要拦我,哼,岂有此理嘛后来,谈姐姐想使用易地阵法过来你家都进不来,我们也是绕了一大圈才发现,柳府四周布了符篆,谈姐姐说,这就是专门针对易地阵,是针对袖罗教的他就是不想要你再和我们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