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自己泛着红晕的脸,黄苓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发烧,于是她立刻到柜子里翻出药箱,主动吃下了药。黄苓从小到大是最讨厌吃药的,通常能扛过去就绝不吃药,但这次不一样,唐姿柔在等她,她必须生龙活虎地去守着唐姿柔醒来。
而此时,在另一个帮会里,一个小马仔也已经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老大江威豹。
原本还脸色难看的江威豹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拍案而起:“之前没搞成兴炎,那我们明天就去跟她们玩玩!”
在一旁的宋华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缓缓站起身,淡淡地说:“老大,两个丫头已经够惨了,就别再去搞她们了,她们都已经离开兴炎了。”
“宋华啊,宋华!惨?你别忘了,就是这两个丫头做掉了翔哥,我就是要兴炎不好过,搞垮他,屯门的场子就都是我们的了。”江威豹不屑宋华的妇人之仁,他倒不似前任老大宋龙翔狠辣,但也绝非善类。
宋华无力辩驳,只能拂袖离场,他的个性倒跟骆虎有些相似,虽然身为黑道帮会之人,但也绝不做为人不齿的行径。
“阿发,明天你跟我带着兄弟去!”江威豹指着旁边的彭瞬发说。
仇古西局话事人彭瞬发向来是一个没什么主意的人,自然顺从老大的一切指示。
“搞什么人家丫头啊,要搞就去搞兴炎现在的老大田尹!做这种小动作,靠!”东局话事人钟涛也愤愤离去,他个性虽冲动,但也习惯做光明磊落的事。
江威豹故作镇定,但心里面怒火中烧:一个个满口的仁义道德,都不是能办事的货色,有本事去兴炎把场子抢回来啊!
察觉到微微渗出的火药味,继任的北局话事人凯弟畏畏缩缩地给江威豹端上一杯茶:“大哥,别生气,喝茶,喝茶。”
啪地一声打掉了凯弟递过来的茶杯,正愁无处泻火的江威豹低吼道:“喝什么喝,自己人都管不了,还喝个屁!”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凯弟毕竟资历尚浅,有些惊魂甫定。
这时,彭瞬发走上前来劝慰:“他们几个向来是这样的,老大你别往心里去。”
表面上虽然消去了火气,但江威豹心里却似万蚁噬心般难受,他最憎恶那一口一句的仁义,他自以为如果跟宋华、钟涛一样如今也轮不到自己坐上这个位子。
浮沉在这个俗世,除了牺牲与死亡,道义又能带来什么?更何况生在这黑道上,选择了道义,也不能拥有万世流芳的美名,于此,牺牲与死亡又有何意义。
本来还可以平淡地过往残生,可自从再见黄苓之后,田尹就再也无法控制压抑了很久的情感,他的心似乎在寸寸撕裂,有多爱,就有多痛。田尹并不是一个嗜酒的人,但现在,他除了喝醉,再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那日,黄苓的冷漠历历在目,像足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田尹的心脏里,痉挛抽搐,悲痛似血液般涌出,之后便是无尽的冷,刺骨严寒。
咕咚咕咚喝下一瓶伏特加,醉到死他也不后悔,只是眼角的泪早已风干。
不知阿飞是何时来到他的身边,他抢夺下田尹手中的酒瓶,不晓得他在气什么:“好了,尹哥,别再喝了!”
对阿飞言语中的愤怒不以为意,田尹犹如一滩无药可救的烂泥:“你别管我,还给我!”
“既然放不下大小姐为什么不跟她解释?你为了她一手撑起兴炎,她知道吗?一年前,你差点死过几次,看看你脸上的刀疤,那一刀差点砍到你的脖子上,你差点就挂了!”阿飞是真的在乎他这个大哥。
颓废地睥睨了阿飞一眼,田尹似乎无动于衷:“你不懂,还给我。”
“我不想看到你再这个样子,如果你不敢,我去帮你跟大小姐解释清楚!”阿飞气冲冲地摔碎手中的酒瓶,正准备往外冲。
如同头顶一个霹雳,瞬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清醒,田尹突然站起身扑过去阻挡住阿飞,一股悲戚从心底喷涌而出,禁不住鼻子一酸。
“解释什么啊!我到底是骗了她!她最恨别人欺骗她!你不了解她,只要她认定的事,无可撼动!我以为我以前是在做正义的事,可是,我错了,我伤害了她,伤害了所有人!”田尹像一头野兽一样发泄着郁结,他恨极了自己。
眼前的田尹,是阿飞不想看到的样子,他总能感受到田尹心底的痛。阿飞从来没有佩服过任何人,却是打从心底敬佩着田尹,他从没有见过像田尹这般重情重义的人。
“也许大小姐想要一个真相呢,我相信大小姐还是爱你的,过去的大小姐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喜怒哀乐都是表现在脸上的,可现在的大小姐冷得让人毛骨悚然,这不是真的她,所以我想,她其实心里放不下你……”阿飞紧抓田尹的双臂对他说。
真相,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接受得了真相,真相是会给人带来撕心裂骨的疼痛的。
田尹涌动着双眸凝视着阿飞的眼睛,声音嘶哑:“连我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真相,她会接受得了吗?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她能过得好好的——”
突然间,阿飞也陷入了沉默,他是很希望田尹跟黄苓能和好,但他也知道黄苓无法轻易抚平伤痛,他知道田尹隐瞒的真相会是极其残酷的。每个人都会畏惧未知的伤害,阿飞也不确定真相不会给黄苓带来灭顶之灾。
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田尹,阿飞很想窥探他的内心世界。
也许藏的东西太沉重了,终于忍不住,田尹再次打开了话匣子:“你这么晚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一语被惊醒,阿飞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对呀,我是过来告诉你,明天下午唐姿柔做手术,如果成功,她就能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