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行十一年来,安宁经常会想,自己一头扎进了娱乐圈的浑水中,到底追求的是什么?是名,还是利,还是作为演员的尊严?
她既渴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影后的桂冠,却又不愿意折服在种种不良风气之下,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演技而已。
早几年,她一直坚信,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总有一天,她能够大放异彩,向整个世界展示自己这么多年来沉淀和磨砺出来的演技。
然而,在一次又一次地与女主角失之交臂之后,她曾经的豪情壮志也渐渐冷了下来。
纵然不甘心,又有什么用?
到了后来,那些安宁曾经不耻和不屑的事情,她越来越能用平常心对待了。
她开始能够理解那些挣扎着无法出头的小演员们,为了争取到渺茫的机会,抛弃了自己的原则而放手一搏的心情。
虽然能够理解,但是安宁自己却做不到,她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乔梓潼和自己是一路人。现在想想,真是可笑的很。
“乔梓潼啊乔梓潼,要是你真的那么想红,你就直接说出来啊……道不同不相为谋,谁又会拦着你……”
安宁已经连着喝了好几杯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人生相当悲剧,酒精冲上大脑,她的脸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拽过霍子秋旁边的小酒坛,又倒了杯酒,安宁一只手摇摇晃晃地端起酒杯,另一只手重重地拍了拍霍子秋的肩膀:“你说说看,还有人比安宁更倒霉的吗?运气不好不红也就算了,还摊上这么个神经病跟在身边,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你说,十一年来她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到底为了什么啊?!”
“是啊,为了什么呢……”霍子秋失神地低喃:“等了那么久,为了什么呢……我后悔了。真的,后悔……”
安宁朦朦胧胧只听到“后悔”两个字,仰头豪气干云地就把手里的酒给喝了下去,顺手把酒杯拍在桌上。一抹嘴,大为赞同:“后悔?我真是后悔死了,早知道乔梓潼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应该一巴掌拍死她,就不应该被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给骗了……”
霍子秋拿过杯子。慢悠悠地倒了杯酒:“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老天呀,是不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的……
“那可不一定,”安宁摇了摇浑圆的酒坛,里面已经没有酒了。
她酒量并不怎么好,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七八分醉意了,觉得脑子转得越来越慢,干脆就趴在桌子上,把头枕在臂弯里,笑道:“老天爷的想法。谁又猜得准呢?也许他总会给你一个机会,来弥补曾经的错误和遗憾……”
朦朦胧胧中,她好像看到霍子秋的眼睛里藏着几滴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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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安宁是被自己的小弟孟安平的电话给吵醒的。她头疼欲裂,在枕头旁边摸索了半天把电话接了起来。
孟小弟在电话那头兴奋地问她今天几点回去。
“回去?”安宁还是浑浑噩噩的,“回去干吗?我的戏还没拍完啊。”
孟安平叫起来:“姐,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明天就过年了,你不是说好今天回来的吗?”
“过年?!”安宁揉着脑袋坐了起来,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拿下来翻了翻日历,可不是嘛。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二月初开机的时候,剧组就发过通告,大年二十九和大年三十两天休息,让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回去过年。只不过因为昨天乔梓潼闹了一场。到让安宁把这件大事儿给忘记了。
“程程姐帮着我把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啦,就等你回来了,你快点回来,明天我们可以一起看春晚。”孟安平像老妈子一样再三嘱咐,生怕安宁食言不回去。
“知道了,你在家好好练琴。等我回来弹给我听。”
挂了电话,安宁又躺回去,脑子还是有点蒙。环顾一下四周,没错,是在酒店自己的房间里,问题是,她是怎么回来的呢?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一段?
霍子秋把自己送回来的?不大可能吧,他醉得恐怕更厉害一点……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头绪来,倒是沈平来了电话,说已经在酒店大堂等她了,让她赶紧收拾收拾下去。
不管是前世也好,今生也好,安宁都没有在公共场合戴墨镜的习惯。一来是因为她实在是不怎呢红,二来,她觉得带个大墨镜除了装逼之外,只会让人更容易地在人群里找到你。
可是今天,她不得不把行李箱里从来没用过的墨镜翻出来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