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史艳文。”
“是是是,就是他,呃,”道九盯着自己的手心,因不间断的布阵而时常麻痹的手,这双手不久前还算健朗,现在却苍老佝偻如枯藤烂树,他看得心里慌乱,甚至不知所措,“他和素还真毕竟关系不一般,史君子的个性,我是说……”
他真的会取走净莲吗?
“他来了。”
道九怔了怔,尚于纠葛的心还未完全清醒,愣道:“谁来了?”
道人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视线低平地淡望远方,波澜壮阔的大海掀起浪涛,在他眼底印出阴影一片,涛声如奔雷由远及近,渐至耳中。
而在道九从沉思和挣扎中回神时,眼前已是紫色流光闪过,崖坡上旷然无人。
道九豁然明了。
是史艳文,来了。
他来时声势浩大,顷覆数丈波涛,席卷江山的气势吞噬而来,就将吞噬风雨飘摇的小船,所幸史艳文料有先招,在水淹孤岛前,十成内力的纯阳掌便令海水化成的猛兽分崩离析。
然后才安然上岸,他如此紧张,不是惧怕这丈尺破套会毁灭孤岛,而是担心这波涛会吞掉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两个孩子。
两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孩子。
史仗义浑身都散发着寒气,这两日里跟踪的人已日渐大胆,许是看他们速度更快,几度要脱过掌控,所以时不时的为他们制造些“惊喜”拖慢脚步。史仗义先前在甲板上使的坏终于令他自尝苦果,两父子一个负责挖去漏进船舱的水,一个负责抵挡浪涛侵袭,勉强到了孤岛,整只船已经四分五裂了。
史艳文却并不关心它们。
他的目光凝聚在逐渐靠近的双胞胎上,丝毫未察觉身边史仗义外放得快要实质化的寒气。
“史、史君子……”
“阿小别过去!我们、我们先去找爹亲。”
双方打了个照面,史艳文怔在当场,两个孩子抛下手中的鱼,从目瞪口呆中慌乱跑向孤岛当中。
史仗义嫌弃地拧赶衣服上的海水,那带了盐分的液体让他本就厚重的衣服更具有压迫力,累得慌。他站在史艳文身后,也没注意史艳文身边有所变化的空气,随口道:“这鸟不拉屎的破岛居然还有人住,你确定上次是在这里灭掉聚魂庄的?”
史艳文半晌才嗫嚅着吐出一个字:“……啊。”
声音干涩得不行。
史仗义揉揉头发,蒸发一身水汽,慢悠悠踱步到史艳文面前,问:“熟人?”
史艳文垂了垂眸,没有回答。
史仗义又问:“聚魂庄的人?”
史艳文摇头。
史仗义却当他是在默认,继续道:“是看见两个孩子下不去手?还是不小心漏跑了两个?”
“……”
“你傻了吗!”史仗义爆发了。
他没傻,只是那两个孩子出现得太突然,让他脑海里早就理清的东西又有了混乱。
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必定是与聚魂庄有旧无疑,只是……
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出现在这里做什么?他们是怎么到的这个地方?雪山上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他们何以能不同于聚魂庄而独自生存?还有道九,道九……
“我不知道,”史艳文指尖一抽,“仗义,爹亲也不知道……你别问我。”
他猛然按住自己的手掌,手脚冰冷发麻,脖颈后寒毛直竖,经脉处熟悉的抽动感让他绷紧了神经。
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发作!
“哈……”
史仗义被他这句呻吟吓了一跳,不甘心地咬牙上前,扶住史艳文的手臂:“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别乱出岔子啊?不然我们可就没下次机会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