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离开,就不要遗憾。
这最后的遗憾,属于素还真。
就要素还真来终结。
灵珠入体第二十日,夸幻之父同解锋镝下了半日闲棋。
棋路稳重,少于攻伐。
史艳文抚琴以和,只傍晚夕照之时,琴声渐停,夸幻之父投子认输。
“承让。”解锋镝捻着黑子轻笑。
“承让?”夸幻之父不甚认真地抬手,几粒白子淅沥落下,将棋盘成势砸乱,语调低沉,“这句话,你在半个时辰前就可出口,却硬生生拖至此刻,哈。”
解锋镝笑而不语。
史艳文便停琴,起身道:“难得相聚,何必太早结束?”
他们这盘棋下得确实够久,黑白二子将整个棋盘都占满不说,只论啃下的棋子都走了数个来回,史艳文略看一眼便笑:“你们这局,太乱。”
夸幻之父眼帘微启,在解锋镝脸上定住,若有所思道:“乱根却不在卬。”
解锋镝想了一下,道:“大约是分别在即,十分不舍。”
史艳文分拣棋子的手稍一停顿,圆润的棋子从指腹溜出。
夸幻之父挑眉:“听起来,这像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事实如此,”解锋镝将那粒棋子拾起,重新放进史艳文的手中,道,“解某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短时间内恐不会回返苦境,亦不知下次见面是为何时。”
“你也同去?”夸幻之父问另一人。
史艳文似在出神,颈侧的黑发从肩上滑落,蓝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解锋镝,收起棋盒,看向夸幻之父:“端看前辈身体如何。”
“功体全复,”夸幻之父满意地握握双手,袍袖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沉闷的声响,气势比之曾经还要强盛,“还略有提升。”
“如此,艳文也可放心离开。”
“……”眸光忽闪,夸幻之父微顿,半是认真半是随意地动动手指,成爪的姿态,又放开,平静问道,“卬予你的第二份礼物,可有带在身上?”
这是夸幻之父第三次谈及“第二份礼物”,容不得人不多想。
史艳文同解锋镝对视一眼,道:“未曾。”
怕夸幻之父误会,史艳文又补充道:“放在安全之处,前辈,那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药,”夸幻之父背过双手,沉声道,“在你濒死之刻,它可以是救命仙丹,也可以是催命毒丸,此物除你之外,无人可用,你若不想用,大可丢弃。”
史艳文默了默,唇角微扬,柔声道:“前辈所赠,晚辈不能辞。”
“……随你吧。”
解锋镝待两人说完才起身,牵过史艳文的手,道:“未知夸幻之父接下来要往何方?”
“当然是取回本应属于卬的东西。”
“玉梁皇势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卬于武林纵横多年,自有别人意料不到的底牌。”
“如此,就祝阁下心想事成。只是世事如棋,乾坤莫测,下次见面时,或许我们都将有所变化。”
夸幻之父侧首,道:“万物皆化相,心不变,则万物不变。”
解锋镝怔住,夸幻之父却似不察,又道:“福临心至而已。”
“……好个‘心不变,则万物不变’,”解锋镝慨然而叹,“告辞。”
史艳文也道:“前辈保重。”
离别而已。
夸幻之父从不为离别而愁,却不想解锋镝两句告辞和保重,竟让他胸口有些滞涩。
他皱了皱眉,淡淡地点了个头,将背影留给二人。
他还有个约定,刚好,就在今日,就在此地,天月勾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