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给任何人留遗书,他只是想让晓晓以为,他还平安地活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她很爱哭,他不希望她哭。
再后来的事情在脑海中只剩影影绰绰的片段。
省厅请来的心理医生告诉宋慎,那是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最残忍的剔骨、剜肉、砍头的回忆,都被过滤掉,最后剩下一些尚有实感的痕迹,留在他年轻而伤痕累累的身上。
治疗还没有结束,宋慎听说了纪晓晓要结婚的事情。
他连夜赶到了北京。
真正站在酒店门口,看见她挽着新郎的手臂微笑的照片时,他忍不住问自己:宋慎,你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双腿还是不受控制地走向了宴会厅。
签到台边,一个圆脸的女孩子笑盈盈地注视着他。
宋慎看见她手边一沓礼金,才反应过来,立刻走出了酒店,去最近一台ATM机取钱。
他随身带着的那张卡里只有十万,于是他就取出了十万。
那圆脸女孩子惊呆了,把笔拿手里,问他叫什么名字。
宋慎沉默了许久,笑了笑,说:「不用写名字,我进去坐坐就好。」
他找了个最偏僻的角落坐下,周围大概都是新郎的亲朋好友,正在讲这一对郎才女貌,实在太合适。
他就默默地听着,从旁人口中,一点点拼凑起他所错过的,她的这些年。
她去了瑞士留学,导师非常欣赏她,想留她继续读博士。
她却说自己想早点回到国内,于是回到了北京,就在自己本科学校的附近找了份工作。
他们又说起新娘太瘦,另一人则笑着说:「让阿河多做好吃的,给她养胖些。」
宋慎忽然觉得自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
他斟了杯酒,冲着舞台上互道誓言的新人,遥遥举杯。
从边境逃脱后,他的视力下降得厉害,等待着接受相关手术。
于是他并没有看到,舞台上的新娘忽然愣住,忽然泪流满面。
同桌的亲朋好友还在热烈讨论,猜测新娘是否愿意生二胎,孩子是外婆带还是奶奶带。
宋慎把酒杯放下,起身走了。
21岁那年,他许下了一个生日愿望。
他希望他的女孩幸福。
今天这个愿望实现了,真好。
5
从云南打过来的电话震得手机没停过,是要劝他赶紧回去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