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丽丽直言:“是刘文秀放过去的。”知道刘文秀退学,她唏嘘不已,终于没在言语上针对她了。
简悦懿眼圈微微有些湿润,坐到自己床上,良久不语。
顾丽丽和杨艳对望一眼,知道她难过,都体贴地安静下来。
然而这时,有两个77级的新生结伴从她们寝室门前路过,其中一个欢快地唱着:“我们是祖国的未来,渴望拥抱法治的阳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另一个则用手给她打拍子。
这不是一首多好听的歌。特别是在邓丽君等港台歌星的歌曲,悄悄地以盗版的姿态进入内陆后,这首山歌调子的歌曲在大学生中,真的显得特别乡土化。
但新生里却几乎没有人嫌弃这一点。
他们甚至唱得还颇为自傲。
不知道为什么,简悦懿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她的心被一种莫名的柔软所充斥,尽管前进的道路上,陪伴她的人总是来来去去,但明天,依然是很有希望的明天啊。
她慢慢起身,坐到桌旁,开始修改要交给副主席的那封联名信。
***
联名信改好,已经快到傍晚6点了。
自从开展促进立法的活动后,她养成了每天都要去图书馆一趟,看当天发行的报纸上有关这方面的报道的习惯。
这些日子以来,她看到了诸如各省各市各级团组织、党组织、学生组织还有基层群众间,都在研讨立法的利弊问题。而这些报道几乎呈一面倒的态势,都在说人们是如何如何支持立法。
当然,其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这些声音也被《人民日报》这种大报纸收录了。
有人说,完全只讲法,而不讲情,那是严苛的资本主义社会才有的事情,我们作为社会主义国家不应该参照他们的做法。有人说,没有刑法,我们之前也生活得好好的,干嘛非要整这一出?
还有人甚至把《□□宣言》中,对无产阶级专政的解释搬了出来,说“对人民实行民主对敌人实行专政”,这才是社会主义国家的本质!要是立法,那咱们以后要怎么对敌人实施严厉打击呢?
然而即使《人民日报》受到上级指示,把这样的批评言论也放到头版头条,让大众进行评议,这些声音依然也没能激起浪花。
在这件事上,民心之所向表现得特别明确。明确到连简悦懿都没想到这事会这么顺利。
于是她那封联名信的内容,也做了相应调整。她大幅缩减了关于立法问题的篇幅,而关于恢复研究生考试的命题却被放到了主要位置。
她去了宿管阿姨那边拿饭盒。今天阿姨给她打了青椒肉丝、仔姜肉丝、水煮牛肉和呛炒空心菜。
她吃不完这么多好菜,在开吃之前,就挟了些给阿姨。
吃完之后,就去强斋找她哥,让他正式组织签联名信的事了。
她哥看到其中的主要内容换成了恢复研究生考试,眼里闪烁着异常激动的光芒:“这事真能行吗?”
“要解决工农兵学员和77级新生之间的根本矛盾,那就只能给他们也加一个考试。不过,你恐怕得对新生进行一番说服教育了,之前两个团体对立得那么厉害,让他们做一件对工农兵学员有利的事情,可能有些人会不乐意。”
“不乐意啥呀!研究生考试又不是只有工农兵学员才会参加,咱们77级的以后想考研究生,也能参加的啊!那可是研究生!大学生都是稳当干部的命了,换成研究生那不是更不得了?”简晓辉对这点看得明白。
在大是大非面前,即使想毒害他的人也是工农兵学员中的一员,他也可以完全把这事暂且放下。
他说:“大妹,我都可以放下满腔怨气,支持恢复研究生考试,其他77级的学生还有什么理由不支持的?谁要不支持,我找他说理去!这事儿你甭管,有哥在这里杵着!”
她感叹道:“有时候我真的很感谢,我有一位既明理、识大体,又有办事能力的大哥。要不然,这些事我一个人做起来,估计累死了都做不完。”
简晓辉不好意思地笑笑:“看你说的,要不是你,我早被葛乔给毒死了!”
这件事有她哥去做,她就可以腾出手来琢磨到底要怎样,才能把联名信交到副主席手里的问题了。
她走在回静斋的路上,斜下里突然蹿出来一只嘴里叼着耗子,身穿崭新宝蓝缎直裰,很有种古时书生模样的……黄鼠狼……
黄鼠狼一看到简悦懿,马上直立起来,叼着耗子向她作揖,“唔唔”地想说些什么,却碍于嘴里塞了耗子没法说。
它干脆用爪子掐住耗子的脖子,把后者提拎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