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到处都是红色,没有光。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罗弘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明明没有光,可他偏偏能“看”见那片红色。
罗弘四下里看了看,这是一个温暖而潮湿的地方,动了动身子,还很软。总之,是个很舒服的地方,他想。
突然的,他觉得饿,好饿好饿,就好像是一个沉睡的饿鬼从数万年的长眠中醒来,茫然四顾,心想我这是在哪,却猛然想起来自己是个不知多久都没有吃东西的饿鬼,被忽视的饥饿感铺天盖地而来,把他拍的七荤八素。
下意识的,他张嘴发出了一声怪叫——至少在他听来是怪叫——低沉却像是婴儿啼哭,罗弘心想哭出这种声音的婴儿想必和《返老还童》里的本杰明·巴顿一样,是个有着一张满是皱纹的小脸和苍苍白发的小老头。可这声音偏偏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也许是被他惊醒了的缘故,相似的啼哭声此起彼伏地在他周围响起。紧接着,像是什么开关被打开了。
“噗通!噗通!”
宏大的心跳声在这里回荡起来,起初很慢,隔着很久才响一声,但它越来越快,最后快得声音都连成了一片,再也听不出是心跳声,只剩下巨大的轰鸣。
罗弘没由来地,一股敬畏之情伴随着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从心中升起,就像是孩子看到了威严的父母,这让他有些害怕。这种怪东西怎么可能是他的父母?不过,这种感觉没有维持多久,他就被另一种情绪抓住了内心,近乎本能地恐惧。
那是一个魔鬼,被放逐、被囚禁了无数年的魔鬼,现在他将要打开囚禁他的牢笼,带着灾难与战争归来。他的子民们正高唱着黑暗的圣歌赞颂他的苏醒,他们的王将会带领着他们重新吞噬这个世界。
罗弘剧烈的挣扎起来,他要离开这个温暖而舒适的地方,去阻止那个魔鬼,他要把魔鬼重新塞回到牢笼之中,回到无尽的长眠。罗弘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他只是本能地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让面前的东西完成它正在做的事,哪怕豁出性命。因为它一旦完成,结果可能比死亡更可怕。
可是他出不去了,四周的“墙壁”虽然柔软,却无比的强韧,无论罗弘怎样挣扎,做出怎样的努力都没有用,拳打脚踢,用身体撞,甚至用指甲抓用牙咬,那层柔软的壁障依旧。但是他不敢停下,那股仿佛从骨子里钻出来的恐惧感驱使着他不顾一切地想要从这里离开,去阻止外面的那个东西。
哪怕指甲被掀开,牙齿崩断,手脚都为之骨折,鲜血淋漓,他依旧没能破开那层血红的墙壁。
渐渐的,他麻木了,也绝望了,他不再挣扎,只是蜷缩在哪里喘息。忽然间,巨大的轰鸣停下了,那圣歌也停下了,罗弘面前本来无坚不摧的墙壁张开了一个缺口,透过那个缺口,罗弘看见了一张美丽而妖冶的脸庞。
紧接着,罗弘和那张脸的主人四目相对。
“啊!”罗弘猛地被惊醒,清晨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残破的车厢里,空气中的尘埃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让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罗弘想要坐起身来,但只是稍稍动了一下身体,就有股要命的酸麻感以及肌肉撕裂般的疼痛从全身的各个部位涌出来,让他使不出一点力气,只得保持原样躺在地上,脑袋还被不知什么东西粘在了地上,连转一下头都做不到。
因为看不到车厢里的状况,罗弘不得不试着梳理一下自己凌乱的记忆,他记得昨天晚上吃完饭以后就坐着校车离开了学校从天而降的火球,光,巨响,和迎面而来的冲击波。
想到这里,罗弘突然害怕起来,他隐隐约约猜到黏住自己脑袋的是什么了。那是经过一夜凝结的鲜血,那样庞大的冲击,以及数量众多的玻璃碎片,极有可能会对人造成十分严重的外伤。再经过这样一夜,多少血也流光了。
“救命啊”罗弘嘶声哀嚎起来,但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嗓子里干的要冒出火来,嘴里,鼻孔中都布满了灰尘。他猛地发力想要坐起身来,可是剧烈的疼痛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躺在地上,罗弘望着照进来的阳光一点点地变亮,五月份的阳光,哪怕是早晨也带着炎热的感觉,这对于现在的罗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感觉自己快要脱水了。
“救命啊”罗弘还在试着喊救命,可是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有一丝丝气流在他的喉间流出。阳光照在他脸上,晃得他一阵迷糊,只觉得掉进了一个满是光亮的地方。
罗弘又昏了过去。
罗弘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大帐篷里,手上扎着吊瓶,周围还有十几个人也躺在这里,包着纱布,挂着吊瓶。
身上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罗弘稍稍活动了一下,出了一些肌肉酸痛以外就没有什么异常了。没有之前那么渴了,嗓子好受了不少,只是嘴里和鼻子里还是满满的灰尘的感觉,让他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倒是引来了一位穿着军装的小哥,胳膊上套着一个有红色十字的臂章,似乎是个军医。
“哟,醒了啊。”军医小哥对罗弘笑了笑“感觉怎么样?”
“全身疼,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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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小哥给罗弘喂了一些水,笑着说到:“你小子倒是命好,除了虚脱以外倒是没什么外伤,养两天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有吃的吗?”罗弘感觉好饿。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点,乖乖躺着别乱动啊。”
吃了军医小哥拿来的食物,罗弘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两天后,罗弘终于能下地了。
在军医小哥的搀扶下,罗弘走出了帐篷,也终于看到了外面末日般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