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并没有忘记这只是雪崩的开始,成百上千条冷酷钢管没有停下肆虐的计划,要是再硬生生接下好几根的钝伤,必然得在轮椅上坐好几个月,到时候嘲笑自己的就不止有自己一人,这是沐阳绝对不愿意接触的未来,就算下贱且丑陋地扑倒在地,靠着双手挖着泥巴,挖到十指甲渗出血来,也得从原地爬开。
倒在地上的自己,与站着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突然,钢管震撼地面的噪音戛然而止,一个可靠的背影立在了沐阳身前不远处,一条健壮的手臂握拳,用臂膀挡住了从天而降的杀人钢材,另一只巨掌牢牢抓住想从身上逃开的铁管。一只脚拦住气势汹汹的车轮,一只脚践踏暴走的建材。
单凭肉身,便稳住了糟糕的现状。
附近能心不慌神不乱地行使这一神技的人,想都不用想,那便是只有虎背熊腰的勇者:莱茵,就算本因为她太过专心,才导致的惨状,她的背影仍然让沐阳放下了一百个悬着的心,她巨大的影子没笼罩在沐阳身上,也驱散了各种恐惧心。
“抱歉!是我疏忽了,能爬起来吗?”
投来满是歉意的关怀,沐阳顿感羞愧,就算忍着脚踝的剧痛,也要从地上爬起,学着狗爬的姿势,努力蹭着膝盖,挪到一边去,好让莱茵能放松下她如山神一般的身躯,他可不想再欠下人情债了。
“你。。。!”
当莱茵处理好钢铁后,被怀抱着扑倒在地的苏丹,两眼才渐渐恢复了理性,从虚空回归,但脑子里仍然处于宕机状态,刚才天旋地转的画面,依旧没法在脑子里处理出合乎逻辑的记忆回溯,只不过爬满周身的鸡皮疙瘩,才是苏丹现在最真实的反应:被自己最看不起,最想每天吐他一脸咸痰的家伙亲昵地抱着,恶心。
“滚开!”
在音乐盛宴上偷懒,之后又在地上干坐了快半个小时的苏丹,自然还有充沛的精力,很轻易就从救命恩人的怀抱里挣脱,也顺便把救命恩人推倒在地,他必须是俯视的那一方。
这个画面就连目睹了钢材的巨浪来袭却无能为力,刹那之际顺带被一同救下的阿本,也倍感不适,他虽然吊儿郎当,懦弱无能,跟了个没用的大哥混日子浪费生命,却也懂一些美德,社会的渣滓也并非一身全是烂肉。
而苏丹的恩将仇报,就已经把阿本心中艰难维持的形象摧毁,哪怕是因为没有发觉自己是被救下来的,也同样让阿本难以用以往谄媚的笑脸去直视。
“呿,该死的垃圾,谁允许你碰老子的。”
凶言恶语,如一颗一颗子弹,射向倒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粉色长发,比失落小狗下垂的耳朵还要令人怜悯。
“走吧,走吧!”
阿本颤巍巍地站在了苏丹面前,用驼背挡住了苏丹的凶神恶煞,软弱的阿本不敢正面反抗,但也不希望苏丹在不知情下堕落到谷底,同时暗暗地表达自己的感谢之心。
毕竟这两年来他一直随着苏丹助纣为虐,就没有亲手扶起他的资格,带着不知好歹的苏丹远离此地,就是他能干的唯一一件事了,也是他最坚定的一次选择。
待那两人骂骂咧咧地远走,粉色的头发才从地上悬起,被汗水沾湿的发丝之下,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再次回到了沐阳的视野之中。
没错,是温蒂,除他之外,没有别人。
沐阳与温蒂,两人相距至少有20米之远,但彼此的视线却像磁铁一般相互吸引。
这个距离并不算远,但沐阳可知道,在事件发生的一瞬间,温蒂所在的位置,像一只阴湿的鼻涕虫位于更加遥远的地方。
沐阳费尽全力迈出了几米的须臾之间,却能在温蒂的脚下迸发出惊人的奇迹,这要是在特乐依尔之外,沐阳便也会说服自己——这只不过是类似瞬间移动的障眼法罢了。
这个穿着女装,打扮着女妆的男子,却也隐藏着惊人的身体素质。
温蒂脸上并没有任何失落的痕迹,纯粹无暇,他没有因为拯救了别人,却被恩将仇报而愤慨,而悲伤,反而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沐阳的脸色,要是沐阳这时候还以微笑,沐阳很肯定,温蒂也会露出更为纯真的笑容,这是温蒂唯一的期望。
但意识到温蒂体内的价值后,沐阳又怎敢再把廉价的笑容,高挂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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