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变化很快就呈现了出来,她原本如流水线上的工人一般将铁篮子里的面包送进‘血盆大口’的动作戛然而止,还未睡醒的眯眯眼忽然如被塞入两颗台球,猛然大睁,嘴里止不住的唾液随着松弛的嘴角溢出,千年未见太阳的吸血鬼般苍白皮肤泛红了起来,不断往外送出热气,仿佛足以为停息了烟火的厨房带来新的热量。
本以为劲头到这里就进入了尾声,然而没想到的是,屋棚唐突漏水,天边雷雨轰鸣,细长而急促的小瀑布浇灌在了她的头上,打湿了的头发,粘稠地贴附在脸上——
当然这都不过是错觉,地底之下,又哪来的狂风暴雨。只不过从她头皮上渗出的汗液,也确实把她塑造成了落汤鸡的意形,而她却浑然不知,红肿的舌头与嘴唇,已经将她刺激得意识朦胧。
甚至连求救的话语都没法亲口托出,真就讲究一口要人命的辣,与其说是食味,更不如说是攻击用的武器,隐蔽性连毒药都算不上。
“来,一口灌了。”
迪力克熟练地翻出藏在调料堆中伫立的乳制品盒子,倒出一小杯纯白色的粘稠液体,那与其说是牛奶,更不如说不适合直接食用的乳制品。然后就这么一脸人畜无害地递到了中大彩的女子面前,而那女子也不带任何犹豫的,杯子抓过来就往嘴里灌,甭管那是粘稠地还是稀的,润在嘴中鼓起个腮帮子,恨不得把口腔全都染成白色。
在乳制品的作用下,她的汗水也缓缓地止住了,但被沾湿的头发依旧如海草一般缠绕在她的面部,而她的脸色又回到了一如既往的懒惰,好了伤疤又忘了痛,也没打算整理形象,再次将饥饿的魔爪伸向面包。
“虽谈不上恭喜,那今晚就拜托你啦,可别以为厨师长会忙得放下毒舌,心态摆正点,到底都是临场情绪的波动,别放心上。”
迪力克体贴的心,却被这位慵懒的小姐迷糊了过去,但他仍旧不依不饶地继续做着战前心理辅导。
花了大概五分钟时间,女子也终于忍不了了,一言不发地用纯白的衣袖擦了擦满是酱汁的嘴,见了鬼似的从迪力克身边逃开,也终究没有跟迪力克对上一句话,哪怕连叹一口气都没有,简直是将迪力克当成虚幻之人。
“唉怎么跑了,这个——这小年轻不懂事啊,希望她今晚不要搞砸了。。。”
沐阳也算间接了解到了宵语所谓的‘娇气’究竟是有多么激烈的攻击性,把人辣得汗如雨下,唾沫横流,相当于让一个手指大小的刺猬塞入口中,对着口腔的肉壁又针扎又殴打那般暴力侵犯。
“就算神如厨师长,庆典之日也不得不请帮手啊。”
然而面对沐阳的感叹,迪力克不知为何自豪地摇了摇手指:“你这可是在瞧不起咱得老大呢,要是给她听到了或许也会当成耳边风不被理睬,但有一说一,作为唯一最忠实下属的迪力克我,得好好澄清澄清,那个女人是不需要帮手的!绝对!”
“那前辈要这么说嘛。。。”纯粹的自损八千,话不说完整,也给迪力克留下点面子。
“对,这不是什么自嘲也不是调侃,而是单纯的事实。事实就是,就算没有我帮忙烤面包,没我帮忙切菜切土豆,这些活儿就会像变魔术一般,不知不觉就会莫名其妙地自动完成完成,而厨师长只会冷酷着表情在锅边站着,把神秘的背影留给你,甚至连一点汗都不屑流。”
天方夜谭,怎么听都是添油加醋过的夸大其词。
“不信?嘿!告诉你个只有我知道的小秘密吧,做面团,烘焙都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的,你可能以为我懒懒散散的不靠谱,但你得知道,要不是我起早贪黑,在所有人可能才刚入睡的时间从床上苏醒,然后在闷死人的面包坊里头给你们揉面团,给你们满身臭汗的烤面包,你们的每日理所当然的免费早餐可都得泡汤!”
“前辈不干,那厨师长不也会替你干了——”
本想顺水推舟地泼一盆冷水,但沐阳愣了一愣,立刻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他想表达的是这么回事!
沐阳终于意识到自己将这话题当做没有价值的口水话,是多么愚蠢的行为,恨不得直接赏自己两大嘴巴子,像个被侦探点破了凶手后的助手那般纯粹地高呼一声‘我懂了!’。
“就是啊,你肯定想不到,那个厨师长呐,可真是个怪物呢!每次当我下班了,她还会窝在厨房准备次日或者研究新菜品,简直是把加班当成了呼吸。而隔天一早,在我还沉浸在勤奋之人的自豪时,她也是第一个在厨房打破我勤奋之心的人!可不是我不想努力啊!”
就好像在把自己懒散的罪过全怪到了上司头上,那光明磊落之气势,笑的那是又多开心,就好像说的真的一样。
没错,就如迪力克所言,他并没有撒谎,因为事实就摆在了沐阳的面前,那堆五颜六色的面包,简直就是浪费粮食,要是这个愚蠢的行径是迪力克所为,那沐阳可能就单纯认为是他作秀的产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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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谁叫是哪个可疑的女人干的呢,而且这么大的量,不得通宵达旦地从零开始造面包,就连工厂的流水线机器都不敢马不停蹄地作业。
而从今早看到宵语的精气神,完全没有那份辛苦的影子,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有个特别的帮手,在背面支撑着她超神的表面。
那个人是谁,虽然下不了定论,如果运气不好,那便可能是某个完全没关系的人。但沐阳可没那么悲观,若是牢笼中男人口中的那个删除他相机内容的当事人,并且那个当事人就是沐阳想找的对象,那便是皆大欢喜,沐阳也得以从任务解放,回到家的怀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