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漫长的路终于到了峰回路转的时刻。
也不知眼前这一方天地是不是红莲火窟的尽头,小怀瑜正趴在那半面陡坡上方,陡坡上下有四五丈,底下是片云海,云海之中正坐着个半大的少年,少年穿了身紫衣正垂首看着面前的一方棋局,黑子在他手指上夹着,沉思良久,他似乎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
“哇!”小怀瑜趴在悬崖上面兴致勃勃地一声大喊。
那下棋少年猛地一惊,抬起头来,这一抬不要紧,将温画与萧清流都吓了一跳,那半大的少年虽说容貌稚嫩了些,可这眉眼,气度与端肃的形态不正是卫黎君兰握瑾么?
这两个怎的都变作了孩子?
小握瑾站起身,神色与长大了无二,正正经经道:“你是何人,怎么闯进这里来了?”
小怀瑜话讲不利索,见有人与她讲话,兴奋地扯嗓又大叫了一声:“哇!”
她人小嗓子脆,这一声哇又尖又亮还带着回音,来来回回响了不下数次。
小握瑾面色一沉,严肃道:“棋室之中岂容你喧哗?”
目光一瞥,瞥见后面跟上的温画与萧清流,少年质问道:“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温画萧清流互相对视一眼,知道不知出了什么缘故,兰握瑾不但变小了,同时也并不认得他们。
云海浮浮沉沉了一番,风变得急了。
少年神色变得恭谨起来,局促得站在一边,只听得上方不知何处降下一个声音道:“这棋局你还没解出来么?”
少年默了默垂首道:“尚且不能解出。”
那声音叹息道:“罢了,罢了,困了我三千年的问题岂是你这么容易解出的”
慵懒轻柔的声线,散漫的语调,不正是温画的声音么?
然,萧清流知道这句话绝不是出自温画之口。
温画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处他们之外的其他身影,于是朗声道:“阁下是鬼月姝吗?”
那声音停顿了半刻,似乎隐藏在某个不知名的空间窥视着她,许久,道:“我是鬼月姝,据我所知你也是。”
那一问一答像是有两个温画存在。
鬼月姝是上古戾器,没有具体的形态,初出时不知因何缘故奉温画为宿主,此后即便被分离,它也依然带着温画的特点,比如声音。
那声音道:“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温画。”
“哦。”
那声音轻笑了一吓,带着温画笑时喜欢的微微上扬的声调,流泻出一丝不经意之间的傲慢。
“你可知我被兰曜拘在此地已经三千年了,今天原本是红莲倾覆的日子,兰曜的打算是让我和红莲一起同归于尽。”
那鬼月姝略微停顿了一番,才冷笑道:“我与红莲博弈至今尚未分出胜负,却要被人算计同归于尽,实在是个笑话。”
兰曜为了复活季微,有心要利用红莲和鬼月姝的力量,两者同样的强大彼此定会有个两败俱伤的旷世缠斗,但这期间产生的巨大神力也的的确确可以复活一个季微。
只是可惜,鬼月姝有自己的思想,它不想被束缚,更不愿意被他人所牺牲。
“兰曜设下棋局将我与红莲困住,红莲执白子先行占了先机,我为黑子,三千年来我们一直势均力敌。”
话音方落,刚才小握瑾下的那盘棋陡然升空,云海如蛟龙盘腾,这洞府上空是别有洞天,透明的天幕是一轮巨大的棋盘,棋局从天际开始布起,经纬纵横,不时有黑白两子先后落下,发出空旷轻灵的声响。
似乎有看不见的手指在挪动。
黑白两子各占半壁江山,白子走孤峰险路,杀气披靡,所过之处无不狂风卷云,冷酷无情,相比之下那黑子静若止水,即便周围险象环生,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之后再行,往往能力挽狂澜,现下正是黑子略占上风。
鬼月姝道:“如今红莲暂时被我压制,我才寻到时机将你们带进来,这局棋不论是我还是红莲都参不破,我们互相残杀三千多年也不过是两败俱伤,兰曜的目的要的就是将我们困住。”
她继续道:“但是三千年过去,总该有些变化,局面终于有了变数,从前的天墉九长老,现在的阿瑾就是变数,你们也是变数,包括那个孩子。”
小怀瑜听那声音提到自己开心地大喊了一声哇,引起阵阵回音,惹得站在下方的小握瑾抬起眼瞪着她。
鬼月姝道:“温画,你我本是同源,如今我有难,你必不能冷眼旁观,从现在起我要你入此局,做御棋者,帮我破了这道棋局。”
“既然画儿帮了你,你打算拿什么作为报答?”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萧清流蓦地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