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迟疑着点点头,又抚摸着自己的脸,跃跃欲试道:“那兰握瑾在何处,我去看看。”
湛清微微一笑:“扶幽水牢。”
阴暗湿冷的雪洞里迎面就拂来割面的冷风,里面没什么机关,只有两间冰室,冰室下方是罡气炼化的岩浆,上方是万年寒冰。
冰寒与烈焰极端的痛苦交杂不会致命,只会慢慢消磨被关押者的修为。
易岚跟在湛清后面走进了水牢,易岚笑盈盈道:“我建这个水牢时,你还在旁边冷嘲热讽的,现在倒是把你的人犯关进来了。”
第一间水牢就在眼前,里面却睡着一名黑衣女子,发间有一朵濡湿揉成一团的簪花,周身零散着几丝仙气,湿漉漉的长发遮盖着她的脸,她蜷缩在角落里不堪这水牢里的痛楚。
她腰间系着一根小小的碧玉短笛。
湛清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微微一僵,停住了脚步:“岚儿,那是谁?”
易岚见状也停步,疑惑地望着那女子道:“那是我新抓来的货物大哥,那碧玉短笛不是你的么?”
“是我的,我在里面封了易神咒,可以随时控制项怀瑜”湛清说着缓缓解开第一件冰室的法界,走进去,女子在角落里颤抖着,呓语着,呢喃着。
湛清俯下身,拨开她脸上的发丝,露出里面那张清艳苍白的面容。
易岚跟上来也吃了一惊:“怎么是项怀瑜,今天苑娘告诉我她新抓了人,没想到居然是她?”
湛清不说话将她腰间的短笛解下来,见上面冷紫,流黄,松翠三色依旧更迭不停,才稍稍松口气道:“我封印在上面的法界还没有被解开,前几日她的行踪出现在揽月东来,难道里面出了什么岔子?”
“揽月东来是那个名扬碧落的仙家客栈么?揽月东来的主人怪刀仙是个厨痴,倒不足为惧。”
项怀瑜幽幽转醒,看清眼前人是谁后,双眸眨了眨流出一行泪,压抑又痛苦道:“清哥,清哥是你么?我又梦见你了。”
湛清抚摸着她的脸庞柔声道:“瑜儿,这不是梦。”
项怀瑜眼瞳在逐渐放大,愣怔半晌,她仿佛无可置信般抚摸着湛清的脸庞,颤颤道:“清哥清哥你没死。”狂奔的喜悦随着泪水倾泻而出,她猛地揪住湛清的衣襟,扑进他怀中哭得肝肠寸断。
湛清也不推开她,任由她哭,易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唇边泛起一丝讥讽的笑,她微一抬手,悄悄撤了另一间冰室的法界。
法界中一人紫衣仙袍,双手双脚都被法器束缚着,他是一个囚犯,可是他的容色依旧清风朗月,风度仍然从容不迫。
感觉周身的变化,兰握瑾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对面那个锦衣男子身上,眸色掠过一丝诧异与杀气,随后目光移开,轻轻落在那趴在那人怀中痛哭的女子身上,他神色没有半分变化,眼又缓缓闭上了,然,那双置于膝盖上的双手却悄然攥紧直到指骨泛白。
项怀瑜哭了一会儿忽觉不对,从湛清怀中抬起身疑惑道:“清哥,你不是被我哥杀了么?”
数年前,项怀瑜被兰握瑾当庭拒婚,她不堪受辱离家出走,谁料在一处岛上碰见了巨兽梼杌,她被梼杌追杀差点丧命,幸好遇见来岛上游历的湛清,湛清救了她,她一方面心存感激,一方面又有些赌气的意味,在湛清的柔情蜜意的攻势下很快便答应了与他定亲。
但湛清的母亲——合墟洞府神女霍云姬不满意这个儿媳妇,湛清竟为了她狠心与母亲断绝关系。
项怀瑜心怀愧疚,对他愈发言出即从,二人定亲后,她思念家中在岳楚山与兰握瑾相约见面,谁知兰握瑾不满她擅自订婚,一剑杀死了湛清。
那时湛清满身是血,仙灵四散,最后在她怀中灰飞烟灭。
然后,此时此刻,面前这人却是半年前在她怀中灰飞烟灭,令她与兄长家人决裂的未婚夫却又活生生好端端出现在眼前。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岚咯咯娇笑了起来:“哥哥,这么蠢的女人我可是前所未见,她不会还觉得自己眼前的是幻觉吧。”
项怀瑜膝头一软,整个人颓然靠墙滑了下去,双眸空洞,无力道:“为什么?”
湛清站起身探究地打量着她。
项怀瑜抱着自己,仿佛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易岚掩唇,同情地望着她:“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哥和你的一切不过是我们合墟洞府的一场戏罢了。我们想进入天墉长老祠,只是苦无机会,恰好你无故离家出走,正好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项怀瑜低着头像是无法承受这个打击,长发凌乱的阴影里她的唇角却微微勾起一个微妙地弧度。
湛清看着项怀瑜,俊美的脸上再也没有当初看着她的温柔与体贴,他道:“岚儿,这次是我们运气好,叫兄妹两个全部进了咱们的局。”
易岚笑靥如花。
“瑜儿,抬头你看。”湛清用两指撷起她的下颌,让她看着兰握瑾缩在的囚室。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束缚兰握瑾手脚的法器猛地攥出一道刺目的光,四样法器两顺两逆,往不同的方向扭去,很快空中响起了血肉被磨损的声音,兰握瑾的手腕脚腕上被绞出了小溪般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