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醒目的一副画面,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背着提琴包行走到公园内,在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里将乐器取出,慢慢弹奏着乐曲。
也是在这个时候——
现实中,白石凛的双手动了起来,琴弓拨过了琴弦。
和幻象中的小提琴声几乎同时出现。
负责和声的野比新之助也开始按下钢琴的琴键。
风格相对柔和的第一乐章在教室内响起。
这个过程中,白石凛“看”到的画面一点点扭转变幻,从最开始空荡无人的小公园,渐渐变幻到了破旧的民房,还有筑波大附的校园内……恍惚间,白石凛好像看到了一个始终沉默着的独行女孩,一个人上学下学,一个人默默练琴,好像孤独的野猫一样独自生活。
在这些画面中,时不时也会出现一些别的面孔。
其中有些,像是欺负过浅仓花梨的人,会频繁地对她做出各种霸凌行为,比如将死青蛙塞进课桌、把课本用胶水粘起来扔到厕所的水池里、在板凳上放置图钉……所有这些行为中,都充斥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
另外一些人的面貌则大多都很模糊,就像是被纱帘遮住了一样,看不真切,只能从身高上隐约判断出,应该都是同龄的学生或者校外青年。
可……
即便看不清相貌,但从那一双双眼睛流露出来的阴冷,也还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底发寒。
——当然了,这种阴冷可能并不完全是事实,而是夹杂了一部分浅仓花梨本人的心理作用。对于长期经受校园霸凌的当事人来说,任何对她的遭遇保持沉默、以冷暴力对待的人,大概都和那些霸凌者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丘之貉。
从中学,到高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久到连作为旁观者的白石凛看在眼中的时候,都忍不住有点心生怜悯。
直到某一天……
这个女孩在小白楼内与别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在被打了几巴掌,又砸坏了手里的小提琴,就被其中某一个人抓着头发,带到了小白楼的天台上。然后不得不站在天台的边缘处行走,周围是一双双渐渐阴毒的视线,和肆意起来的大笑声。在某根手指从旁边点过来的一刹那,颤巍巍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从天台上坠落下去!
啪——
在这一声响起的同时,《月光》也经过第二乐章的过度,进行到了最为激烈的第三篇章。
一般的奏鸣曲,都是将高-潮放在第二段。
而《月光》则是少有的例外,贝扎特将第二篇章作为过渡,而在第三篇章的从始至终,都满含着愤懑的情绪和高昂的斗志。因为乐曲本身的旋律已经足够激昂,一般的演奏者只要能将其顺利演奏出来,就足够让人热血上涌,而此刻,当“猫耳咖啡馆”内的小提琴声响起的时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渐渐散发出来,弥散到了周围的空气中。
仿佛有一团火焰,从白石凛手中的琴弦上燃烧了起来!
“呼——”
白石凛心里渐渐提了起来。
和上一次不同,刚才那段经历,并不是由浅仓花梨口述,而是更接近由她本人以旁观者的姿态,亲身走到六年前的筑波大附校园内见证了浅仓花梨的死亡。也正因为如此,她才知道了为什么浅仓花梨会有这么大的怨气……这个女孩坠楼后确实没有立刻死掉,而是在血泊内躺了很久。
期间那位“漏网之鱼”,还有其他十一个凶手一一从她身前经过,没有一个人尝试过报警或者叫救护车,也就更不可能上前救治了。
因此,浅仓花梨身上的那件血衣,并不是原本就是红色的。
而是被这个女孩临死前流出的鲜血染成了红衣的!
经历了这样的死亡,也就难怪浅仓花梨会在死后积蓄出那么强大的怨气,以至于连续杀死了十一人,最后连浅草寺的僧人都没能一次将她解决,而只能先施加了封印尝试消磨她的怨气。如果没有这六年间,浅草寺僧人布下的封印打底,白石凛也未必能那么轻易地将浅仓花梨解决。
这个女孩现在的实力,可比她六年前刚刚杀死十一人的时候要弱多了,当年为了布下小白楼的那处封印,浅草寺也花费了不少心力和手段……
死前记忆基本上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白石凛开始有点担心,浅仓花梨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现在这个场合显现出什么异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