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等人,就是这个时候进的内殿。
元朔帝脸色难看的拿着一本奏折,听到内侍通报,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让他们进来!”
内侍姓郝名善,闻言却是有些激动的抬头看了元朔帝一眼。
——这并不合规矩,也不合郝善平日的谨小慎微。
然而元朔帝因着近日看到了太多请立太子废皇太孙的折子有些恼了,因此虽瞧见郝善似是有话说,也只是眯眼瞧了郝善一眼。
郝善能跟随元朔帝多年,凭的就是那一份天生的眼力劲,见状立刻低头躬身退了出去。
——倒也罢了,待到圣人亲眼见了那个孩子,大约……心情也就会立刻好起来了。
元朔帝此刻自然不知郝善心中所想,而谢远则是微微有些紧张的站在殿外。元朔帝乃是一国之君,还是从藩王反叛一举成的皇帝。这样的皇帝,定然是不好相与的。
谢远纵然是穿来的,纵然知晓这具身体和元朔帝是嫡亲的祖孙,然而皇家无父子,又哪里来的祖孙?因此谢远此刻正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郝善从内殿出来,就笑道:“圣人正等着呢,几位殿下,请——”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谢远身上。
谢远抬头看了他一眼,心说,莫非还要打赏?可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打赏合适么?
敬王却是比谢远要更加了解郝善,见郝善眉目慈爱的看向谢远,眉心一皱,只是此刻并不方便说些甚么,只第一次伸出手,在谢远脑袋上和善亲切的揉了一下,就欲要牵谢远的手。
谢远心知敬王此举只是想要做给元朔帝看,而自己又显然没有拒绝的权力,因此便伸出了手,任由敬王握着。
一行人很快进了内殿。
时至冬月,长安城已经有些冷了,元朔帝刚刚失去了太子,又年纪渐长,便在内殿放了几个火盆。
谢远一进去,就觉内殿仿佛温暖如春。
他俯身便和敬王、太孙、太孙之弟谢容英一起下拜,口中却只称圣人,并不敢立刻就称阿翁。
然而他们下跪数息后,仍旧没有闻得元朔帝喊起的声音。
谢远是头一次见元朔帝,都发觉出了不对劲,更何况是和元朔帝亲近非常的皇太孙谢含英等人?
谢含英素来受元朔帝宠爱,年纪又小,尚且定力不足,因此就悄悄抬了头,想去看阿翁是怎么了。
结果……
他一抬头,就瞧见阿翁已经从胡床上站了起来,鞋子都没有穿,就这么站在那里,双目微红,怔怔的看向……谢远的方向。
神色,很是激动。
谢含英见过因阿爹的病而愤怒悲伤的元朔帝,见过待自己温和慈爱的元朔帝,也见过对待臣子或严肃或冷笑或斥责或和善的元朔帝,却从不曾见过如此忘了帝王身份,一脸激动的元朔帝。
他张了张嘴,有心想说些甚么,可惜,没等他想要说的说出口,就见元朔帝已经按捺住了眼中的那丝激动,重新坐回胡床之上,面色平静的开口:“都起罢。”
谢远等人这才起身。
元朔帝拳头一紧,目光根本是不受控制的落在了谢远身上,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的开口:“这便是阿远?我的好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