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床边的柜子,从里头拿出两条兽皮毯铺在了餐桌上。
?“诶?布洛克同学……”艾丽莎公主怔怔地看了过来,“你、你你睡这上面吗?”
“是啊,这屋子里的家具是我自己打的,这桌子铺上毯子就能当张床,很方便吧。”我得意地拍了一下桌子,“嗯?殿下?”
艾丽莎公主愣住了,仿佛折服在了我的创意之下。
几秒钟过去她忽然睁大眼睛捧住了自己显出红晕的脸颊,一下别过脸去了:“是、是这样啊!对不起……那么,睡吧。”
她躺上床,背对这边蒙上了被子,把和脸颊一样泛红的耳朵盖住了。
嗯?怎么感觉,声音听上去好像带着一点……失落?
易燃易爆,请勿打扰(1)
灭掉油灯后,房间顿时暗了下去,只剩下月光透过帐篷支开的几扇窗散落进来。以眼下入冬的气温,已经不必担心外头的蚊虫了。
我躺在铺了兽皮毯的桌上,身上再裹上一条毛毯,拿来当枕头的是一件叠起来的坎肩,总的来说是要比露宿草野好多了。
“布洛克同学,睡着了吗?”许久过去,躺在床上的艾丽莎公主轻声说。
我住的帐篷屋总的来说还是蛮简单的,被女皇占走了一半后剩下的空间里,摆餐桌的厅堂和摆着床的卧室其实也就一帘之隔。
“嗯,睡着了。”我也轻声回道。
“睡着了还能答我的话?”
“因为我在说梦话。”
艾丽莎公主轻声笑了笑,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那,你能听我也说一会儿梦话吗?”
“……好。”
女皇在另一侧似乎睡得很熟,从下午的情况看来,她真正睡过去以后还是挺难醒过来的,声音放轻些说话应该不会吵到她。
“昨天晚上我睡下去以后,醒过来了好几次。”艾丽莎公主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忽然沉了下去,“闭上眼睛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傍晚在那片营地看到的景象。”
昨天那块尸横遍野的精灵营地,她大概是平生第一次见到那么惨烈的场面吧。
我完全能理解她的感受,虽然我在各种各样的危险狩猎中亲眼见识过不少惨烈的战斗,但和昨天那样一次目睹那么多同胞牺牲的场面所给予的冲击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就算是得到了救治,保住性命的士兵里面,也有部分人落下残疾,还有一些人毁掉了容貌。我还听到一些士兵讨论该怎么把死讯通知给家属……”她声音轻轻的,一字一句却是吐得清清楚楚,“以前我只从书上了解战争,历史课上的作业,死了多少人,哪一场胜了,哪一场败了,哪一场战斗意义重大,记来记去,结果都只是纸上的数字和文字而已。只是看一眼啊,就发现自己想象了那么多遍的场景,原来根本没法比不上现实的万分之一啊。”
我没有应声,默默地听着。
“过去打仗的时候,我年纪还小,母后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过我。我只记得父王带领军队出征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父王离开之前跟我说过很多话,很多很多话,多到我忘掉了一大半,但还有一些我记得清楚。他问我要是他离开了不回来我会不会难过,我回答会。然后他对我说这个国家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都有家人,他们的家人消失了他们也会像我一样难过,他是为了让更少的人因为这个难过才离开的。”
“你的父亲是一名勇士,一个伟大的国王。”我轻声说道。
“嗯,我为他骄傲。”艾丽莎公主沉静地说道,“虽然正式得知父王的死讯的时候我很难过,真的真的很难过,那之后有十几年吧,我都没有练过父王教给我的箭术。但长大一些以后,我想通了,父王他领军讨伐了魔王,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他保护了这个国家,保护了母后和我。”
“您这次执意留下来,是因为您的父亲?”我问。
“嗯,不那么做的话,就没法挺起胸膛说是精灵王的女儿了吧?”
原来如此,这份从她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责任感和骄傲,早已经刻到她的骨子里去了吧。
又是一阵沉默,她忽然话锋一转:“今天应该有不少人在外头找我吧?”
“嗯,我见着了好几个。”我如实回答。
“……给大家添麻烦了,是我太胡闹了吧。”她声音小了下去。
“如果你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那你应该认为是别人在给你添麻烦才对。坚持一件事如果半途而废,才是真正的胡闹。”我背对着床的方向沉声说道,“当然,这么下去也确实不是办法。我觉得,你应该劝服你的母亲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