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互瞪视,然后罗兰先开了口。
“布洛克,你脑子清醒一点,这场灾难是我们事情,跟你是没有关系的!”她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你也不可能赢得过那种怪物了,那把魔剑已经吞下了一整片树林!只是被刺一剑就会倒下的你拿什么和他打?”
“我不是来请求你的首肯的,罗兰,我猜你现在也没有余力用项圈命令我了吧。”我摇了摇头,抬手朝着树林的方向一指。“我一定要去,这也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无论如何我都有一笔账要找那混蛋清算。你对我们那么了解就应该知道的,兽人是有仇必报的种族。”
“你这个……榆木脑袋!”她从齿间挤出怒骂,“只靠气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过去只会白白送死的啊笨蛋!你就这么倔的吗?”
极少见地,那张总是带着从容笑意的美丽脸庞完全被焦急占据,新月般的细眉拧在了一起。
你这样着急的样子还真是有趣啊——这句话要是直接说出口的话,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但至少不会让我显得那么窝囊。”我稍稍俯下身,把脸凑近一些,直视她的眼睛,“罗兰,我不希望你死。”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有一点意外,就那么顺口地说出来……就好像在胸口淤积了很久很久,早就等待脱口而出那一瞬间。
罗兰很明显地怔住了。
我重新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干脆把剩下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抱歉,罗兰,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想要保护我……但要我一直躲在你的背后,我实在是做不到。”
我最后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罗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顶。
独角兽之殇(3)
要找那混账清算,还需要搞一把称手的武器。
不过我知道该上哪里去找。
来到树林边沿的那间宿舍前,我很高兴地看到它还没有被罩进黑魔法里去,罗兰的结界将“苍白宫殿”隔在了距离这栋大房子二十来米的树林边缘。
阿尔瑟娜的住所,应该还留着不少她收藏的武器。
大门的门锁昨天就已经被我一脚踢坏了,门是敞开着的,我直接走了进去,却意外地发现有道人影站在大厅的中央。
“殿下?”我感到有些意外。
站在那里的是阿尔瑟娜,她居然还没有出去避难……
换上了平日装束的她静静站在散乱的桌椅之间,眼神空洞,身影虚浮,苍白得好似游荡在这屋子里的幽灵。
听到我的声音她终于有了反应,缓缓转过头来:“布洛克先生……”
我倒是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大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阴沉的天色让这个四处都是落地窗的大厅也显得有些幽暗。透过昨天被撞碎的那面落地窗,可以看见半透明的红色结界,里头是成片成片的枯树,令人触目惊心。
罗兰还在努力维持这道结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跳出什么意外让“苍白结界”一口气扩张。我们站着的地方现在岌岌可危,眼下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但我们都没有即刻开口说话,就这么互相干瞪着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你闯了大祸,殿下。”
“是,我闯了祸。”她把眼睛垂了下去,轻声回道,“我差点害死您,对不起……”
“不只是我,你差点害死很多人。”我平静地说道。
“有什么……我能够补偿的……”她垂下头,嚅嗫着说道。
“没有,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什么事情都做不到。”没等她说完我就摇头做出了断言,“或许你还可以站这里让我揍一顿,但我觉得那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打了你恐怕也不会让我有多好受。”
她闻言缩了缩肩膀。
她的身体状况似乎不怎么好,脸色苍白,呼吸有些紊乱,仔细看的话额头还渗着般的冷汗,整个人虚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我猜想那柄剑可能和她存在着某种联结,在那柄剑扭曲地实现她的愿望,然后肆无忌惮地发挥自己力量的时候,也让她的身体也受到了影响。
但其实更糟糕的还是的她此刻的精神状态。我在战士营中待过,也带过队,很清楚一个人斗志昂扬和心如死灰的时候能有多大区别。现在的阿尔瑟娜看上去失魂落魄,就好像我昨天救下来的其实只是一具空壳,精神已经被那个自称阿尔萨斯的疯子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