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阳光映照在玻璃层面后折射在墙沿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彩虹。
但这一点流光,却让世界有了颜色。
在加雷斯身上,属于上级妖精的气息随之攀升,一点点地攀升,迅速地攀升。
属于大妖精的气息喷薄而出。
那一抹流光,在鲸吞的天空巨嘴中,渐渐放大,渐渐浓郁,渐渐恢弘。
那一枪是如此的惊艳甚至给人一种错觉。不知是加雷斯刺出了这一枪,还是这一枪拖拽着加雷斯刺向了天穹。
整杆枪,连枪带人,以一种毅然决然的姿态,看起来有些笨拙地、硬邦邦地,朝着天穹贯穿而去。
浩瀚的魔力拖拽着彩霞,映亮了整个苍穹,时间在这一刹那被无数倍地放慢,慢到加雷斯可以看清每一缕从她眼前飘过的黑云,慢到加雷斯可以看清近在咫尺的耶梦加得的每一片鳞片的纹路。
然后又是震耳欲聋的呼啸声。
轰!啷!
骑士的长枪在与向下探来的蛇吻相撞的前一刻,枪尖与空气相触的地方,亮起了一层透明的薄膜,但那薄膜只是坚持了不到一秒,就轰然碎裂,在淅淅沥沥向下坠落的无数片反光的镜片中,每一片碎屑都映照着在碎片中央的加雷斯的身躯。
只是相触的刹那,她持枪的那只手便已经被撞得粉碎。双方的量级相差得太大,大妖精在耶梦加得眼中与上级妖精、下级妖精并没有丝毫区别。
散落的黑炎,沾染在加雷斯的身上,吞噬着加雷斯的躯壳。
而她的那一枪,甚至连一丝浪花都没有掀起。
加雷斯向着下方坠落,腹部传来猛烈的轰击,待到她回过神来时,她的下半截身子已经消失,她看着顶在自己腹部的硕大蛇口,碎肉跌入其中,,盯着那双俯视着她的妖精米奈歇尔,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什么呢?
无边的杀戮,无边的仇恨,无边的怒火。
而在这之外,还剩下了什么呢?
明明耶梦加得近在咫尺的嘴巴只要再稍微张开,就足以将她吞下。
——可是灾厄颤抖着,并没有那么做呢。
所以,剩下的是挣扎吗?
赌对了。
她忍不住这么想着。
没错,只是赌博而已。
并没有第一百次预言,九十九次的预言,镜之妖精艾因塞尔用尽了全部的可能,但这九十九条道路都只通往了一个相同的失败的未来,阿尔托莉雅葬身在了失去理智的妖精米奈歇尔的口中。
因为镜之氏族长艾因塞尔做不到,所以骑士加雷斯站了出来。
这样的未来,无法接受。
再卑微羸弱的骑士也会渴望有一天能够白马银枪,守护身后的同伴然后壮烈的死去。
既然所能看见的未来无一不写着失败,那么不就说明一件事吗?
——胜利的可能,绝对在加雷斯看不到的未来中,就在她死去的未来中!
只要确认了这一点,她就按耐不住地感到雀跃。
将此间唯一一个镜之妖精的自己作为诱饵,耶梦加得一定会吃掉她。然后,她将自己全部的记忆阅历全部都刻印在自己的灵魂之上,用大量的记忆流让耶梦加得产生出“断片”。
为了排除一切的随机数,她让格里姆将用尽全力将中庭之蛇拽下了云层,以确保中庭之蛇绝对会将自己吞下而不是用黑炎烧死。
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也是加雷斯这无能的骑士拼尽全部才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所有的可能性全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瞬间】上。
然后,她赌赢了。
最后的思维,没有再用来维持住理智,加雷斯放开了那部分的思维,在自己的身前投影出了某物。
流光聚拢,显出了那抹土黄色的片状物。
……
身体传来了疲乏的困倦感,我知道,这是我的血液快要流干了。
我死定了。
只剩下了半截的身躯,或许在落地前,我就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