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以为我投资电影是为了卖钱吗?」
「那是为什么?」
「你懂的。」
「我不懂。」
「为了我们集团那么多年积累的巨大财富,变得干净和安全。」
「你的意思是洗钱?」
「你觉得没有洗的必要吗?」
「我当总裁的三年,给集团的盈利是合法合规所得。」
「但是你的养父我的亲生父亲,在他执掌公司、集团的时候,很多钱是来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呀?!」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万一……完全有可能,财富的大坝崩溃的时候,遭罪和遭殃的可是我这个继承人。所以我必须把发现的漏洞及时修补。」「你居然能发现财富的漏洞?」
「我文化没有你高,但是我的洞察力比你强。别忘了我曾经是名赌徒,资深老鸟的赌徒,我能记住所有出过和还没有出的牌。」
「那你怎么还欠下那么多的赌债?还因为出老千被人捅了刀子?」
「那是因为运气不好。不是。那是天注定和命该这样。如果不这样,怎么可能发现我是被抱错了呢?怎么会有我的今天呢?当然你变倒霉了,只是可惜你了,委屈你了。」
「我现在活得很好。」
「是吗?」
「你现在享受的,我已经享受过了,比你还早。我现在享受的,你未必能享受得了。」
「我承认,我睡了周文婷,那是你的前女友。你的确享受在前,我享受在后。不过,我想你看出来了,我现在享受的不是她,而是我带来的女演员白鸥。另外,你现在享受什么?山里的北风,河里的浑水,还是我留下的气味?」
「除了你列举的这些腐败和腐朽,我都是享受。」
「你觉得好,那就好。」
「谢谢。」
…………
两人一直谈到剧组其他人出现,走回蓝家。
蓝家的宴席准备就绪,虚位以待。在蓝木村和韦努的张罗下,蓝保温和韦幼香积极配合,招待到来的养子一行。这对善良的夫妇,对之前的儿子已经没有怨恨,因为这个儿子所遭受的磨难、不幸和凄凉,已经全部去除,剩下的只是爱。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欢笑,忙前忙后的脚步生成温暖的风。夫妇俩的举动令人感动。与蓝必旺谈话后的罗光灯,来到了养父养母身边,为养父点烟,给养母递茶,嘘寒问暖,像个孝子。
八桌宴席很快坐满。有的是请来的,有的不请自来。当然也有请了不来的,不来就不来,无所谓得很,就当喝不惯茅台抽不惯中华烟好了。罗光灯带来的十件茅台、一件中华烟,就摆在那儿,像充足的弹药,可以发起一场大战。
大战开始了。村庄的人和外来的人混在一起,豪喝暴食起来。他们大多酒风凶悍,胃口贪婪,呈现出一醉方休的气象。尤其是蓝木村和韦努,这两个衣锦还乡的上岭村的男人,磨刀霍霍,举止轻狂,掀起了对本村人的拼杀。他们拿的都不是杯子,而是海碗。一个一个拿着海碗拼酒的人,仿佛烈火金刚。
相比之下,罗光灯显得低调、理智许多。他只和蓝必旺一个人斗酒。就像是龙和虎、王者与王者的对等争斗一样,他和蓝必旺互相亮剑,你来我往。
最后败下阵来的,居然是罗光灯。
大概是喝第五碗酒的时候,罗光灯眼冒金星、体力不支,突然像抽掉横梁的房屋一样,垮塌了。
而蓝必旺依然站着,面带微笑。
众人吃惊蓝必旺好酒量。
蓝必旺说:「我也没想到我这么能喝。看来喝酒这玩意,不是靠练出来的。基因很重要。今天的事实再次证明,我是百分百上岭村人的儿子。」
罗光灯被抬到了房车上睡觉。他带来的干将们继续喝酒。
周文婷有了和蓝必旺相处和谈话的机会。
他们从房车边往山脚走,又从山脚走回房车边。听见房车里的罗光灯鼾声如雷,便又走开。
这对曾经的恋人别别扭扭走在静美的山河之间,像两支生硬的画笔。
可他们曾经和谐、默契,甚至相知和相爱。
蓝必旺记得,他和周文婷认识,是2012年深秋的一个下午。那是美国加州的深秋,在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校园里,在校园假山的旁边,他被三名黑人同学继续敲诈勒索,他继续答应接受勒索的时候,周文婷出现了。她当时在假山的另一边,或许在看书。她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书。她用书指着黑人团伙,指责他们的勒索行为,然后掏出手机,扬言说如果再不停止勒索,便报警。黑人知趣或被震慑走了。他没有向她表示感谢,反而有些责怪她,你不该管我们的事,他说。看见有人倚强凌弱,我为什么不管?何况还是黑种人欺负黄种人,她说,你是中国人吧?蓝必旺说,是,中国广西。罗光灯。她改口用中文说周文婷,云南人。他与她握了握手,说,你还是不该管这事。周文婷说,为什么?他说,不就是要点钱吗?给他们就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