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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住在一个简陋的茅草房里面,小院里冰蓝色的花迎风摆动,是黄墙枯草间难得的亮色。
他用仅剩的银钱,置办了成亲用的红衣红布,按当地的风俗,成亲的聘礼中要包含一对大雁,没有多余的钱财去买大雁了,姬玄策只好自己做了个简易的木弓,说去打猎。
他曾经是众星捧月的嫡皇孙,射御自然绝佳,只是木弓简陋,山林险峻,他连续去了好几天,带回来一只刚断奶的小狐狸。
白色的,小小一团。
姬玄策歉疚地对我说:「伏卿,我没猎到大雁,只捡到一只这个。」
我却开心极了,小狐狸好可爱,我很喜欢。
他没看到预想之中我失望的神色,也勾唇笑起来,揉着我的头发,星眸温润:「伏卿,你真是好哄。」
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拎出来一对大雁。
按旧时雍朝的习俗,缔结姻缘时崇尚的不是鸳鸯,是狐狸,鸳鸯朝三暮四,狐狸从一而终。
那天晚上下了暴雨,电闪雷鸣,我们在简陋的茅草屋里,穿着不合身的红衣服,就这样成了亲。
只有我们两个人,简单地拜了天地,拜过神山的方向。雨势太大,茅草屋漏雨,我与他挤在唯一干燥的角落里,抱着小狐狸,度过了那个风雨飘摇的晚上。
黑夜中雷雨交加,莽莽山林,一灯如豆。
那是,数年天下大旱以来的第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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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是大旱蝗灾,如今是大雪封山。
他在这里停留得格外久。
把茅草屋修缮了一遍,砍了枯枝做弓猎野物,常常乔装打扮去附近的城池置换东西。
一副要在这里常住的架势。
时间飞快,又到了一年中秋,这一次,没有什么热闹的氛围了,饥荒旷日持久,民不聊生。
一轮圆月在乌云背后若隐若现。
姬玄策走到了屋后面的山包顶上,照例给沧神花浇了血,却没有把刀收回去,锃亮的匕首在手中一转,刀尖便朝向了他自己。
他毫不犹疑地捅了自己一刀。
我惊得退开。
姬玄策捂着流血的心口,只偏了一点点,再往右一点,他就一命呜呼了,但是现在也好不到哪去,血一直往外冒,他也不处理,跪倒在地上,快奄奄一息的时候。
他再一次看到了我。
他笑:「伏卿,又见面了。」
姬玄策早就发现了规律,只有濒死时才能短暂看到我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