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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去的,周围的声音都隔着千山万水,茫茫的。
春甜要跟着我,她是端木家很早就放在宫里头的忠仆,我打发走她。
我茫然地四处走,走到岸芷汀兰边,蹲下去,掬一汪冷水,抹一抹脸,清醒清醒。
湖水幽深不见底,上面荡漾着一个冷月,那点冷月是很苦涩、清冷的,在纠缠的、幽魂一样的野草里,没有依靠,孤苦地荡啊,荡啊……
毫无防备,急促恶毒的冷风掠过我的背脊,一只手,紧接着,作恶,狠狠一推。
寒冷的、咝咝的水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潜伏在湖底下的,等候千百年的水鬼拖住我的脚踝,疯狂地把我往下拽……
大意了,失策了,父兄叮嘱过的,无论什么时候,在宫里头,一定不能自己一个人走夜路,有人想我死,贵妃,皇帝,太后,他们都有可能……
端木敏活着,他们争,端木敏死了,他们可以互相诬陷。
出师未捷身先死,我真是出息了。
窒息……甜甜的、冷软的唇覆上来,我重新捕捉到那微弱的气息。
微弱的气息,逐渐扩散、蔓延、膨胀。膨胀成爆炸的,充沛的。
爆炸、充沛的气息,不由分说、不留情面地,一股脑灌入我的唇腔,恶狠狠地灌进来。灌得我头昏脑涨,够了,够了,已经够了……
可那人觉得不够,仍是抵死纠缠。
臀被托住了,腰被钳住了,那人很蛮横地,把我紧紧勾着、揽着,拨乱草,除恶水,往光的方向逃离,逃离这幽深的、无望的湖底。
离开了潮湿阴暗的湖底,意识混沌中,一双宽大的手掌,朝我的胸口用力按下来。
喉咙痒得忍不住,猛烈地咳起来,吐起来……
吐干净了,清爽了,眼睛也明亮了,世界清明了。
定了定神,看得分明,那张浓艳矜贵的脸冷冰冰地看着我。
绝对是比湖水还要冷的冷冰冰。
我满脸是水,眼泪混杂在其中,不会叫人认出来。
在这宫里头,到处都是豺狼虎豹。我是害怕的,在临死的那一刻,我是害怕的。
声音夹带了酸楚的鼻音。
「三公子,谢谢你。」
他脸上仍挂着凶相,沉默地盯着我,一道浓眉攒着,唇也抿着。
我正犹豫着该说些什么。
手却很快被钳住了,后脑勺被按着上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