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猗兰轩内,阿言跪倒,“都是阿言不好,若不是阿言信任芍药,夫人您的寿礼就不会出问题——”
秦水墨摆摆手,打断了阿言的话,轻轻道:“在这个权力交织的王府,大家不过都是身不由已。何况——”秦水墨顿了顿道:“她本是王妃的人。”
昨夜雨疾,猗兰轩院中几株石榴却孕出了新的蕾。
四月十五,宁王府与归德将军府的婚礼,热热闹闹敲敲打打,红火了半个天安城。
当夜,天晴月明,只几点稀疏的星光掩在月的清晖里。
张玉若在东厢胜逸轩内,却是坐卧不宁。
邢嬷嬷上前道:“小姐切莫心急,德妃娘娘的意思,那秦无双嫁入王府本是权宜之计。”
张玉若恨恨道:“我何尝不明白,哥哥他——”无奈又摇摇头道:“想我堂堂尚书府,竟被秦府退婚,如今本是嫂嫂的人却要与我共侍一夫,真是奇耻大辱!”
邢嬷嬷忙将门窗闭紧,慌道:“小姐,低声些!少爷如今——身体受损,小姐切莫再生事端!”
“秦府悔婚,未来嫂子新嫁,城中风言风语四起,难不成也是我生的事端?”张玉若抓住邢嬷嬷的手道:“嬷嬷,你从小看我长大,我识字,学诗,作对,习武,我不知道父亲作何打算,让我嫁与宁王,可是您瞧他那身子,如今连房也不曾圆,我——”张玉若,动情之处,已是泣不成声。
邢嬷嬷抹了把泪,拍着张玉若道:“小姐,王爷身子虽单薄,可我看也还是在乎你的。听闻十天前受了伤,只是将消息死死瞒住。至于——那猗兰轩和新婚的侧妃,王爷也是顾不得的。”
听到此处,张玉若止了泪,三位王妃都未曾得到王爷眷顾,倒也聊可**,转头又问道:“他既受了伤,为何要隐瞒?也不知打紧不打紧。”
邢嬷嬷忙回道:“宁王虽说是闲散王爷,但王府刺客牵连甚广,且皇上也无追查的意思,听说连金吾卫也折损了。”
张玉若眼中恨恨道:“根子却在我们家这位王爷只怕压根不想追查。”
邢嬷嬷道:“老奴这就不懂了。”
张玉若咬牙:“猗兰轩那位听说当夜也在绿竹馆,宁王怕是要保全的是那位小贱人!当日宫中真不该只毁了她的手!”
似是呼应张玉若此话,远远竟传来了淙淙琴身,细细听去竟是一首《风入松》。
却总弹着“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的第一小节。
“此琴倒非俗物,王府中可有此等奇珍?”张玉若虽满心怨恨,但这琴音却穿云破空,隐有金石之声,便也捧了盏茶听着。
“这——”邢嬷嬷回道:“听方向,在东边,那猗兰轩中倒是有把琴。”说完,惊觉失言,邢嬷嬷忙住了口。
“不可能!她那手骨头全碎了!怎么可能还弹这些靡靡之音!”张玉若将邢窑烧制的白瓷茶杯重重掼在桌上。“这秦府也奇了怪了,专出倒贴货,嫁了一个来不够,又嫁一个,当我宁王正妃是摆设吗!”
邢嬷嬷听张玉若说的咬牙切齿,忙跪下回道:“小姐放心,任谁也休想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咱们的暗线回报,那秦府大小姐只怕比您还见不得猗兰轩那位,我们隔岸观火就好。”
张玉若猛然醒悟喃喃道:“是啊,我真是气糊涂了,秦无双的火爆脾气,我们只需添一把风,不怕猗兰轩不成飞灰。”
四月十六,晴。
邢嬷嬷将渠江薄片下在细腻白净的茶杯中,将在茶瓶中煮沸了的水,向杯中点注。
张玉若手持着碧玉茶筅在碗内环回击拂,一时茶叶片片如花瓣般散立,遂就着茶杯饮了一口,却不看下首站着的秦无双。
秦无双穿着大红撒花襦裙,倒真是有几分“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的风采。秦无双眼见张玉若怠慢,却也不动怒,只是再次施礼道:“秦无双给王妃请安!”
张玉若抬头带着三分笑道:“呦,是无双呀,我还当认错了人呢。快坐——”
秦无双径直走到一侧凳上坐了,笑道:“哎呀,今日来得急,竟忘了给王妃带的礼物,你们几个回去取来。”
“是——”几个随来的丫鬟便出去了。
张玉若知她有话,便也将身边人等支走,只留了邢嬷嬷在旁伺候。
秦无双却“腾!”地站起身,冲张玉若道:“张玉若,你也休要如此!若不是你哥哥——你还得尊称我一声嫂子!”
张玉若却也放下茶杯,正色瞧着秦无双道:“果然将门虎女,气势不凡!”
秦无双却不与她打机锋,秀眉一扬:“你可知你哥哥被何人所伤?”
张玉若面如寒霜:“难不成你倒是知道?”
“哼!”秦无双却又坐了下去,冷笑道:“枉你整日在这里摆出王妃的谱,却不过徒增笑料罢了!”
“你——”张玉若喝道。
“我说秦小姐,你昨日大婚,我们小姐不想与你一般见识,若是无事,还请回吧。”却是邢嬷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