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脆黄的枯叶。长袂当风,两鬓的黑发散下来些,添了一分恣意。正是大雪的时候,没什么人,风雪穿过他的乌发,落了一点在唇上,却更显得晶莹。他生得很好,飞眉扫鬓,眼尾往上挑,浅浅地嵌着点小痣,倒别有了分病弱的风流。
散修看清了他人,抱着流血不止的手指怒目瞪他,刚想污言秽语地骂出口。
衣冠带雪的青年就这么轻轻一抬眼,眼神里隐没了黑夜,雪愈发冷酷起来。
一众散修吓得抖索起来,不敢再说话了。
他往里走,寒气透进来,散修颤抖得愈来愈明显,额头冒汗。
越走越近的时候,那个散修终于支持不住一般跪倒下来,十分狼狈地在地上磕头乞怜。
青年却好像没看见般路过他,到底听那求饶声烦人,顿了顿:「滚。」
他漫不经心地笑道:「去把这些话讲给长虚门,每一个人听。」
长虚门最重脸面,可万万没有他们这种地位低的散修编排的份。
散修白了脸色,青年等不到回应,不耐烦地啧了声。
那些散修回头看了看那如刃般插在桌案上的枯叶,咬了牙应允了,又麻溜地滚了出去,好像再不愿意多待一瞬。
青年看过来的时候,我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看面前那半碗面好像要看出花来。
谁知道他下一秒就在我身旁坐下了,指尖那片黄叶就在我面前放下,他也叫了碗阳春面,我却提心吊胆不敢看他半分。
肩头带雪的青年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压低了声音,带了分嘲弄怜悯:「说是有自己的路走,怎么被几个不入流的东西非议了几句,就掉了眼泪?」
我这下知道他是谁了,就在不久前盘旋在我脑子里的魔君,谢长卿。
我看了看那片躺在桌子上脆弱的枯叶,又想到坊间传闻谢长卿的诸多可怖故事,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和他犟嘴。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越春剑,谢长卿冷笑一声:「安心吃你的面,本君可没空对你一个修为全无的废人下手。」
说得也是,我掐了掐手心,还是拿起了筷子,吃剩下的半碗面。等我把头从碗里再抬起来的时候,发现谢长卿十分嫌弃地看着他面前的那碗阳春面,细碎的小葱撒在上面,面条吸满了汤汁,咬一口可别提多美了。
我立刻心领神会,大名鼎鼎的魔君必然眼高于顶,吃不下这口面,可是到底有些可惜了,我摸了摸肚子,约莫还能勉强吃下那碗面。
我委婉地看看那碗面,又看看谢长卿,刚要善解人意地提出请求,却见谢长卿点点头。
「既然如此,你把这上面的葱给我挑干净。」
我便不得不重择了一双筷子,一点点把上边的葱择干净,按他的意思是,一点绿色都不能见。
我叹了口气,挑着挑着,冷不丁地开口,十分诚恳地说了声:「谢谢。」